话:“他想你了。”
萧清序先是一愣,随即轻轻笑了笑。
“我也很是思念药老。”
姬素闲和陆何影这时恰好端着药汤来了,闻言俱是无声落泪。
萧清序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依照尚榆晚握着他手的方向换了姿势,顺着尚榆晚的手抚上她的脸,细细摸了摸。
尚榆晚转过身来,与萧清序面对面跪坐着。他将尚榆晚的眉眼,红痣,鼻子,嘴唇,耳朵,全都摸了个遍。
在触觉彻底消失的那一瞬,萧清序忽而轻笑。
“没哭就好。”
尚榆晚泪流满面,轻轻回握住他的手。
萧清序毫无察觉,嘴角还啜着一丝笑意,重复那句话的声音更小了:“没哭就好。”
“我想,和他单独待一会儿。”尚榆晚的眼泪尽数掉在萧清序的手上,她的指尖搭在他的手腕处,感受到他的脉搏愈发虚弱。
药老和姬素闲那对师兄妹沉默无言,悄悄的退了出去。
陆何影把门关上,回头一看一一十二手里紧紧抓着一个锦盒,气喘吁吁的盯着他,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百家楼的大家不知何时都在这一天回来了,每个人的怀里都抱着一堆药材。
萧清顾,百里蒲,袁玑,许大老爷,许老夫人,程戚 . . . .大家都来了。
“晚晚。”
屋内,萧清序的手还放在尚榆晚的脸上。
“别哭赛..,别哭。”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尚榆晚的手抚上他的脸庞,可萧清序一点也感受不到。
两人的额头紧紧贴在一起,萧清序还是感受不到。
“我留了信,你一定要回. ...”
. ....百家,楼....五妹. ..”
萧清序断断续续的说了很多话。
“晚晚。..晚.....”
....晚晚...我..”
萧清序的话刚要出口,窗外枝头上堆积的雪倏然下坠一一他的手骤然滑落。
下坠的雪与地上的厚雪混在一起的刹那,发出了轻轻的沙沙声。
萧清序的眼睛彻底闭合,整个人无力的靠向尚榆晚,头颅滑落到她的肩上。那么高大的一个人靠在尚榆晚身上,却让她感受不到重量。
尚榆晚怔怔抱着萧清序,双目无神的望着窗外。
阴沉的天幕压得人喘不过气,厚厚的阴云里忽然爆发出一道震人心魄的惊雷声。紧接着,便是寒凉入骨的绵绵细雨,和跟刀子似的阵阵寒风。
尚榆晚想起来,在大虞朝宣四十七年二月立春那天,她与萧清序在来乡医馆挑灯对弈时,也是这样的天色。
众人在屋外等了一刻钟后,房门被缓缓打开。
十二眼睛微亮,却见尚榆晚抱着形如枯骨的萧清序出来,眼底藏了许多天的崩溃再也遮掩不住,白发倏然又多了几缕。
“.....”十二抓着锦盒的手慢慢垂落下去。
姬素闲面如死灰,陆何影同样恍若失了神一般,盯着毫无声息的萧清序。萧清顾望着尚榆晚和萧清序,如鲠在喉,说不出话。
众人像是被什么东西封了口,缄默了许久。
尚榆晚的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须臾,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有些迷茫,又藏着一丝丝哀求:“他的丧事,怎么办?”
话音未落,许老夫人当即发出一声恸哭,径直哭倒了下去。
大家倏然乱作一团,哭成一片,十二和萧清顾还愣愣的看着双目无神的尚榆晚。
尚榆晚什么话也没多说,一滴眼泪也没掉。
只是静静的抱着萧清序,静静的站在那里。
她像是地上静止不动的雪堆,沉默的等待着融化。
萧清序的死譬如一阵轻轻的寒风,温柔的拂过她的面颊之后,又轻轻的越过了她。
忽然的来,忽然的去。
只轻轻的一吹,便散了。
祈王薨,满京送丧。
萧清顾依照萧清序留下的遗命,将祈王府的所有财产都归到了尚榆晚的名下,给萧清序的尸骨火化之后置于骨坛之中,亲自交给了尚榆晚。陆何影成了百家楼新一任楼主,因为有萧清顾的特许,自此成为了尚榆晚独属的势力。
丧事办完之后,毒婆婆见萧清顾的身体状况足够稳定了,便带着徐善水启程回琅绛。临走前,十二拜托毒婆婆将九转丹归还给女帝。
尚榆晚将萧清序的骨坛供奉在祈王府里,摄政王府仅去过几次,之后便一直住在祈王府中,闭门不出。虽是萧清顾亲自免除尚榆晚上朝七日,可有些官员见此就蠢蠢欲动,想要见缝插针,上了折子,但这些折子全部都被萧清顾驳了回去。
尚榆晚闭门不出的第三天,有官员为此当堂控诉,说得惊天地泣鬼神,好像尚榆晚身为摄政王却为情爱消沉是件极其大逆不道之事一般。
萧清顾神情淡淡,在听完此人的话之后,敲了敲龙椅的扶手,“给朕拖出去打二十大板,想清楚了再回来上朝。”
控诉尚榆晚的官员当场就被拉了出去,惨叫声传入殿中,叫人心惊胆战。
萧清顾这不由分说的态度让在场所有人都为之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