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害怕,他们不敢去信任那些行人,也只敢相信警察。手机跟书包已经落在了屋里,可警局还离得很远。华曼音从小体弱,没跑几步就眼前发黑,喉咙火烧火燎,腥甜的味道涌上来。
陆梵生停下来,看了她惨白的脸一眼,什么也没说,猛地弯腰把她横抱起来。
那是的他用早已划烂的双手抱着她,在越来越深的夜色里狂奔。他的胸口紧贴着她的脸颊,那温热粘稠的血一点点打湿她的校服领子。隔着薄薄的衣料,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心脏的跳动,浓重的呼吸一息一息落在她发顶,越来越急促。
不能停,停下就是死。
停下就可能会被凶手抓住,万劫不复。
她死死捂住他身前的伤口,好像只有这样,心口才能好受点。直到警局的牌子落在视线里,陆梵生这才松了一口气,告诉她什么都不要怕了,最后直挺挺地向前栽倒。
倒下的瞬间,他还不忘用最后的力气把她护在怀里,自己重重地砸在台阶上。
“梵生!陆梵生!“她从他怀里爬出来,想要摇醒他。可少年紧闭着眼,脸色和唇色都格外苍白。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警官闻声冲出来,带着他去治疗,也在华曼音的叙述下,带着人前往了案发现场,并派了另一批人守护他们。可惜的是,凶手早就离开了现场,一点线索也没有留下,这件案子至今依旧是无法破解的悬案。
后来在医院里,陆梵生挣-扎着醒了过来,口中嘀咕着要守护她。那时候的他也像是现在一样,一遍一遍诉说着自己没有事,甚至强撑着动了动,想坐起来,结果伤口崩裂,血又涌出来,染红了雪白的绷带。那是华曼音第一次哭。
只是后来,长大后再去警局,她再也没见过那位老警官,许是退休了。华曼音放下手中的餐叉,擦了擦嘴,再也没有了胃口。陆梵生收拾完桌子,就又消失不见了。
吃完饭没多久,沈逸枫来了。
他穿着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神情肃穆。
“抱歉在早晨打扰你,陆哥的葬礼已经确定,时间就定在这周末,”他习惯性地从怀里掏出那块旧怀表,看了一眼又合上,金属盖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具体时间地点我到时候发给你,如果你觉得人多不适应,可以只有我们两人过去。华曼音沉默了几秒,虽说陆梵生现在的魂魄时不时出现,但在其他人眼中他还算是个死人,葬礼这事还得好好办一下。如果只有他们两人,那太安静了,安静得不像告别,而且这会让陆梵生的其他朋友很难办。
“没关系,"华曼音抬起头,声音很平静,“让大家一起来吧,他应该也有其他朋友的吧,不能让那些人难堪。”
沈逸枫似乎有些意外,他仔细地看了看华曼音的脸,目光在她唇上和颈间的伤口处停留了一瞬,随即移开。
“好,"他最终点头,“我会安排。”
他顿了顿,语气放得更缓和了些:“另外,葬礼的着装,我帮你订了一套,尺寸按你之前的档案来,应该合适,做好了我让人送过来。”“谢谢。"华曼音没有拒绝,这种时候,有人帮忙处理这些琐碎的细节,是一种负担的减轻。
沈逸枫按照惯例送华曼音上班,在停车场又待了一小会儿,确认她没什么特别需要帮忙的,便告辞离开了。
晚上下班时,天色已暗沉。
华曼音裹紧外套,刚走出大楼,就看到路边梧桐树阴影下站着一道人影。是张言心。
她几乎让人认不出来,素面朝天,脸上带着明显的憔悴和疲惫,曾经精心打理的头发有些毛躁地扎在脑后,身上是一件洗得发白的普通棒球服搭配一条旧牛仔裤,脚上是一双看不出牌子的运动鞋,身上没有一件首饰,连那个不离手的名牌包也不见了。
她手里只提着一个印着某奢侈品Logo的纸袋,和那身穿搭格格不入。看到华曼音,张言心终于鼓足勇气,快步从阴影里走出来,拦在她面前。“华曼音,"她的声音有点干涩,甚至带着愧疚般的细声细语,“能、能聊聊吗?就一会儿。”
她局促地把手里的纸袋往前递了递:“这个算是我的赔罪,之前的事我真的很抱歉。”
华曼音停下脚步,看着眼前这个判若两人的张言心。张言心心那么精明的人,怎么会为了针对她就去帮陈保?这根本说不通。除非是另有隐情?
“我们没什么可聊的。"华曼音语气冷淡,准备绕开她。“你不好奇陈保为什么找你吗,“张言心急了,声音拔高了一点,随即又意识到失态,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恳求,“还有我跟舅舅,我们为什么会那样做,你不想知道真正的理由吗?”
她看着华曼音的眼睛,举手发誓:“我保证,说完这次,我就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了。”
华曼音心头一动。
直觉告诉她,张言心话里的理由,可能牵扯到更深的东西,也许和陆梵生有关,也许和那些莫名的遭遇有关。
她需要知道真相。
她看了一眼身后空荡荡的地方,附近没人听着,也没人跟踪,监控是打开的,正对着她们交谈的地方。
而且,陆梵生不知道何时又出现在了不远处。看到那高大的身影,一种莫名安心感涌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