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样的反应,算是默认了。
“谢谢,我欠你一个人情,如果有需要的地方,我一定帮忙。"华曼音低声道。
她缓缓蹲下,与角落里的张言心保持平视。“张言心。”
听到名字,张言心身体猛地一颤,像受惊的动物般拼命向后缩,头埋得更深,几乎尖叫出来:“走开!别过来!走开啊!”华曼音心中涌起强烈同情,张言心此刻的绝望,让她想起当年目睹父母亡魂的自己。
但张言心是亲眼看见自己惨死的尸体,那种冲击带来的崩溃,更彻底,更令人窒息。
在希望最盛时被碾碎,恐怕没有人能承受住。华曼音努力放轻声音:“张言心,还记得妈妈吗?你跟妈妈说过,再也不会哭,要一个人好好生活了,对吗?”
张言心心颤-抖着,只是听到那声温柔的话语,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头,泪水混着血水滚落。
她看到一个陌生的女孩蹲在面前,努力与她平视,并挤出一个温柔的笑。但下一秒,张言心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被旁边那具恐怖的尸体吸引,瞳孔骤缩,喉咙深处爆发出无声的尖叫。
“阿啊啊!”
华曼音立刻伸出手:“妈妈在外面等你,跟我出去,不看这些了,好不好?”
她尽量让语气平稳柔和,同时移动身体,挡住了身后那片地狱景象。张言心的目光被迫离开了尸体,落回华曼音脸上。那张陌生的脸上有着一股熟悉的温柔感。
她怔怔地,鬼使神差将自己的手放进了华曼音掌心。华曼音这才稳稳地她搀扶起来,身体始终严严实实地挡住卧室方向。无论张言心如何偏头,都再看不到那恐怖的景象。这层让张言心剧烈颤-的身体稍稍平息了一些,但她依旧双腿发软,几乎无法迈步。
在华曼音的支撑和引导下,她像蹒跚学步的孩子,一点点适应着魂体的轻飘,艰难地挪动脚步,终于走到了门口。
“砰”一声轻响。
那个高大的男人顺手关上了卧室门,彻底隔绝了里面的景象。华曼音低头,有些不好意思,轻声说道:“谢谢。”张言心茫然抬头,客厅方向传来一阵尖锐得令人头皮发麻的哭喊声。她循声望去,一个穿着宽大病号服的女人站在那里,枯槁的长发披散着,遮住了部分面容,但依稀可见那张布满皱纹、异常苍白的脸。女人低着头,神志不清地喃喃自语:“不,我成仙了……女儿在,我刚才看见女儿了……不对,那不是女人…那是照顾女儿的使者,穿梭人间和仙界的使者她烦躁地揉扯着自己的头发,浑浊的泪水混合着血水,早已打湿了病号服。妈妈。
妈妈啊。
张言心张着嘴,想喊,却只从喉咙深处挤出含混的″嗬嗬"声。她这才想起来,她的舌头没了,早在生前就被割掉了,死后连一声"妈妈都喊不出。
再次“醒来”,她早已站在床边,正纳闷脑子怎么没响,却感觉自己浑身轻飘飘的,好像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在吸引她的视线。她惊恐地看着床上那个被塑造成火山喷发状的恐怖人形,辨认了很久,才意识到,那是她自己。
极致的恐惧瞬间笼罩,张言心的魂体害怕地缩进角落,无声流泪。就在这时,客厅传来脚步声。
她吓得魂体几乎要消散,传入耳边的,却是闯入者的嘈杂声和那声熟悉的哭喊。
是妈妈。
可张言心只能蜷缩着,一动不动,她听说过这一类案件,也害怕见到凶手,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的尸体。
直到这个陌生女孩出现,将她带出,看见了母亲。张言心能感受到泪水越聚越多。
妈妈看到她这副样子,心该有多痛啊。
妈妈这一生已经够苦了,甚至遭遇男人背叛,导致精神崩溃,一生都在受苦。
至少在魂魄离开前,不能让妈妈带着加倍的伤心走。母亲陈若看着走近的张言心,脸上憎恨的迷茫逐渐被惊愕取代:“人间的使者?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张言心拼命摇头,泪水混着血水不停滴落,她想说话,却永远失去了声音。妈妈,是我,我是心心啊!
她一遍遍指着自己,用口型无声地呐喊,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妈妈,对不起。
我没来得及见您最后一面。
我没想到会悄无声息死在这里,还变成了这么恐怖的模样。对不起妈妈,我还没挣够钱治好您的病,对不起,我还没带您去看世界,看日出日落……
张言心再也支撑不住,“扑通”跪倒在地,双手徒劳地伸向妈妈。可她手指却真实地触碰到了妈妈病号服的裤腿,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她愕然抬头。
魂魄无法触碰活人,除非……
妈妈也死了。
在意识到这件事的瞬间,张言心忘记了哭泣,呆呆地看着母亲。妈妈,您怎么也……也变成这个样子了啊!她张开嘴,只能发出更加干涩空洞的"嗬嗬"声。原本哭泣的女人却停下了呓语,低头看着抱住自己腿的女孩,眼神奇异地柔和下来:“使者啊,我认你做干女儿了,怎么哭得这么伤心,是想要妈妈抱抱吗?”
她缓缓蹲下身,与女儿平齐,伸出双臂,紧紧拥抱住女儿颤-抖的后背,像安抚婴儿般一下下轻轻拍打,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