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不及的过往情分,陛下很看重他。
今日荣安宫来人送汤,陛下心里不高兴,却点名要这玉明轩的宁才人侍寝,这让叶符临心里升起了些许好奇。
选秀之日他另领了差事,因此至今还未见过新入宫的妃嫔,这宁才人有何特殊之处?
叶符临回忆着关于宁才人的事。
宁才人闺名一个“淼”字,是上一任吏部尚书宁正松的孙女,家中行三,其父乃五品吏部郎中宁仁学。
宁家自宁正松祖辈起,在皇都经营也有数十年,算不上高门世家,但也不容小觑。尤其是这一辈的家主宁正松,曾任吏部尚书兼翰林院大学士,曾为皇子讲学,更主持过两届科考,是如今大兴不少官员的老师。
其子宁仁学虽才干平平,但在宁正松的助力下也任了吏部郎中。
叶符临对宁正松印象算不得太深,但也听闻过那位老爷子是个颇为严苛律己之人,最看不惯徇私舞弊之事。
本次选秀是陛下登基后的第一次大选,除却尊太后懿旨为皇室开枝散叶这一层蕴意外,也是对朝中官员的恩举。
——当年陛下登基,出力的人不少。但不可能人人都封侯拜相吧?
于是那些家底不丰又急需声名的,家中有适龄女子的,就送进宫吧!
算是一种“虚”荣。
因着这些,本次入选的秀女家世不会很好才对。
那这宁才人的入选就值得品味了。
叶符临垂眼,莫非这宁家与那位……
叶符临神情突变,围着他的宫人不明所以,纷纷惶然。
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主厅门帘被撩起,一抹倩影走了出来。
叶符临眼一抬,眼神里带着些许审视意味,下一瞬,却凝住了。
来人身形偏瘦却不掩绰约,一身白中带粉只裙摆袖口处绣着几朵杏花的衣裙,裙摆处还有几处褶皱,一看就是家常穿的,显得对他这个皇上身边最得用的太监总管态度并不尊重。
脸上也未带笑,细细看去甚至还有几分不情愿,一双眼耷拉着,嘴角紧紧抿着。
仿佛他不是来传侍寝的圣旨,是逼良为娼。
但这些都不重要!
叶符临定定看着来人的脸。
像,太像了。
就连不高兴时抿唇的弧度都像。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要不是顾忌着现在所处之处,叶符临恨不得打自己一嘴巴,好让自己的脑袋清醒清醒。
他有些明白陛下点名这位宁才人时莫名的神情了。
陛下的心情,怕是也如他此时一般吧。
宁淼心中再不忿,却还是迎了出来。
她得见到皇帝,不见到皇帝,怎么惹出更大的篓子?
见那位叶公公打量她,她不惧地看回去。
却有些奇怪,这叶公公是被风吹了眼吗?
怎么眼睛都红了?
等了许久不见叶符临说话,宁淼大声道:“劳烦叶公公等候多时,不知叶公公前来有何要事!”
叶符临被这一声惊回神,差点卡壳。
顿了顿,他才道:“传陛下旨意,今日宁才人侍寝。宁才人且准备准备,待戌时便有凤鸾春恩车前来接您去端元宫。”
他边说边观察宁淼的神情。
宁淼藏在袖子中的右手掐了一下小指,面上也无什么笑意,“知道了。”
说罢转身回屋,青羽看看叶符临,又看宁淼的背影,稍稍纠结,还是选择跟着宁淼进屋。
一旁的暖月快急死了,宁才人怎么敢这么对待叶总管啊!
她脸上挤出笑,小心上前奉上一个荷包,“才人高兴坏了,一时忘了规矩,公公海涵!”
叶符临却并未像她想象中动怒,只静静看着宁才人进了屋子,才将眼神分给她,却是看也未看荷包。
“小心伺候着。”
留下这句话,叶符临转身离开。
他一走,其他人自然也作鸟散。
只暖月仍站在原处,细细琢磨叶符临的话。
“小心伺候着”,是……哪种小心?
暖月看向紧闭的主厅门帘,片刻后,坚定走过去。
*
端元宫。
叶符临传完旨意就回来了,却磨磨蹭蹭不进去。
直到徒弟叶小能从殿里出来,瞧见他快步过来,“师傅,陛下正找您呢,您回来了怎么不进去啊?”
叶符临心里正复杂着,此时对徒弟也没什么好脸色,“你知道什么!”
却还是往殿里走。
殿中场景和他走时没什么不同,只原本躺在矮榻上的人坐在大书案后,翻阅近日奏折。
纪无难听见声音,凤眼一扫,“如何?”
叶符临还想装傻,“宁才人不愧是宁公的孙女,姿态气度都是宫中顶尖儿的。”
就是不提样貌。
纪无难丢了折子,淡声道:“去领二十板子。”
叶符临立刻就跪下了,眼睛也红透,“陛下!奴才心里不敢想,也不敢认啊!”
当年那种险境,能活下来的几率太小了。
更何况,便是活着,也不该是宁家的姑娘。
这样的道理,纪无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