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第36章不像话
“夫人?“是真是假,王嬷嬷已经难辨。
但瞧主母的意思,大概是信了,夏簪苑的目光移开,似是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七娘知道吗?”
应池摇头:“七娘不知,奴婢谨记着夫人的话,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致七娘名声受损。”
“倒是忠心。"夏簪苑抬手示意,“起来吧,清雅不佞,举止有度,隐忍有节,怪不得七娘喜欢你。
“家里以前是做什么的?”
这话一出,王嬷嬷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却见应池起身后不紧不慢地道:“我阿耶躬耕垄亩,阿娘也是普通的农户女。“唯有祖父,曾执帚书院,略沾些墨香气,所以奴婢跟着他,略识得几个字。”眉头由松而紧,又紧而松的人不止王嬷嬷一个,夏簪苑的怀疑消了消:“原来如此,怪不得瞧你也带点书卷气。”
“多谢夫人。“应池的道谢谦而不卑。
夏簪苑淡淡地“嗯"了一声:“下去吧,这事莫要声张。”她思绪有些乱,若说世子有意于思莞……可爵位差着一截,大郎于流放途中拜其所赐还不知如何,这北静王府又如何进得?从来高官贵族婚配讲究门当户对或利益交换,必不得纯粹,她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他们鲁公府,有什么值得世子青眼的。果然,烦恼不会消失,只会从一个人转向另一个人。“夫人。"要走的应池却是欲言又止,眼瞧着夫人的目光过来,她的话也备好了,背后害她的那个人,她必得让其吃不了兜着走。“奴婢以为,世子之事可以暂且搁置,毕竟上阵抵御敌兵,少说也需十几二十日才归。
“但眼下有个顶重要的事,就是那散播消息的人必不怀好心!她传扬奴婢之过,说和世子近侍苟且,无论事假与真,都是在拿七娘的名节在赌。“奴婢闲话缠身事小,可奴婢如今是七娘的贴身大婢,赏菊会上谁人都知奴婢在七娘身侧,奴婢代表的是七娘的身份和脸面。可见故意散播消息之人用心是如何的险恶,其心当诛。”
“这话说得很有几分道理。"夏簪苑抬眸看那铿锵的面容,她虽对两方都持怀疑态度,但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对乱说闲话、乱传消息的绝不能姑息,“王嬷嬷,查清楚了。”
“是,夫人。”
应池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勾起,默不作声地退了院子。她倒要看看,是谁在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目的又是什么。既然不告诉她事情原委,那误伤友军也莫要怪她。主母要求的事一向从速,不过半日功夫,就将那两个小女婢审出来了。一人毫不知情,另一人说是听下人院里有人胡言乱语的,连连请罪,一层层筛下来,还真就找出了第一个传话的人。是个不起眼的小女婢,说是偷听了二娘和尘音聊天,一向看不上那诗睐得眼,才添油加醋地胡说了几句,谁曾想都传扬到主家耳中了。二娘……夏簪苑放下账册,淡淡地扫了那个跪着的小女婢一眼,估计是背锅的,她语气轻轻淡淡道:“找牙人发卖了吧。”“夫人冤枉!夫人饶我一回!”
哭喊声飘远,其人被两个婆子不由分说地拽走,屋室内恢复了平静。夏簪苑继续翻看着账册,有时提笔写下一句两句,未把这事放在心上。嫡庶从来有争,她自认为这个嫡母做的还算合格,从来不曾苛待任何一个庶女。
是她自己不争气。
赏菊会来特请跟随,她还以为她通透了,如今瞧着也不尽然。如今年纪大了心思也重了,断断留不得,还是得尽早打发出府去为妙。随便嫁于谁家,能高嫁自是最好,若是低嫁于阿郎提携的贡试子也罢,总归是有用的。
与正院数墙之隔,沈思尔攥紧了手中绣帕,冷笑出声:“倒是我小瞧了她!”
既而心思浮躁地继续绣花,却也是毛毛躁躁地扎了手,她蹙眉吮着手指的鲜血,心绪波动得厉害,而后看向心不在焉的尘音。沈思尔如盯疑犯的眼神直盯上尘音:“你最好无事瞒我。”“从郎君把我给了你,我就从未瞒过你什么。"尘音只垂眸淡道。“没有就好。“沈思尔又恢复了那般平静,“我信你。”而后又喃喃道:“很聪明,是很聪明,若是……若是让她心甘情愿地帮我呢?”
重阳已过,距离九月十五日只剩几日了,没有了那世子带给的担惊受怕与厌恶烦闷,应池每日也算过得清静与自由。找个开阔地界……这长安城的开阔地界,寺庙道观想来是可以,不过应池还是决定去趟陈氏医肆,找陈风吟再问上一问。而且若真在寺庙或道观待上一晚,有个熟人也算好照应。应池也不由叹口气,能不能回去真的两说,她虽抱有希望,但不敢抱有极大希望。
怕……希望骤然落空,难以承受。
冷不丁地慈案窣窣声音让应池提高警惕,这个路段常有沈敛谨出没。果不其然,杂草覆盖的狗洞里,钻出一脑袋来。沈敛谨头发上沾着几根枯草,脸上青一块紫一块,额角还凝着血痂,活像戏台上挨了打的丑角。
那洞口窄得很,肩膀便卡住了,抬眼便见应池的嫌弃表情,他讪笑两声:“快往外拽我一下。”
应池装没瞧见,转身就走,沈敛谨在后叫嚣着还钱!眼见着人越走越远,他只得侧着身子,一寸一寸往外挪,待终于直起腰站起身来,疾驰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