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一个眼神突然变得异常明亮的简衣青年男子猛地顿住脚步,一把扯住在这东市要继续传扬的小子。
男子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发颤:“等等!你刚说这词……是沈七娘刚作?”那小子被拽得一愣,但他也是收了钱而办事的,虽将词句传扬得朗朗上口但他不懂,不过自也是得夸几句:“郎君也觉妙极了吧?”“是,沈七娘可是就在这?”
“刚小子听说,沈娘子要去曲江池畔的登高台,预备放夜灯呢!”男子闻言,脸上瞬间迸发出一种近乎狂喜的光芒,也顾不上礼节,转身便拨开人群,急匆匆地朝着曲池坊方向奔去。不远处的应池将一切尽收眼底,她的唇角几不可察地轻轻一勾,想起那男子狂热的模样,他那眼睛可都要发红了。
原来无论哪朝哪代,都有如斯痴狂的追星人。花颜和玉容陪着应池慢悠悠地沿着灯火璀璨的长街踱去,三人身前身后跟着一群便衣的亲卫,在人群中伪装极好。
看舞龙灯,看走索伎……两个小丫头一直想逗应池开心,一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却见人始终反应淡淡。
应池也的确没什么可开心的就是了。
行至街尾,人潮稍稀,这会子的人估摸着都凑到曲江池畔,等着看万盏孔明灯升空,放河灯了。
花颜小心翼翼提议:“娘子,我们也去河边放盏祈福灯可好?听说很灵验的。”
那眼睛里的点点明光着实让人不忍拒绝,应池轻轻点了点头。曲江池临水的二层彩阁视野极佳,可将放灯盛景尽收眼底。李晓娆正凭栏而立,望着漫天升起的孔明灯,却见去处理公务的祁深反而到了这儿来。
想来也过去半个多时辰了,她眸中掠过一丝讶异,随即浮上淡淡的羞怯与欣喜,还有些紧张,该是来找她的吗?
“世子公务处理完了?”
祁深的目光扫过入目所见熙攘的人群,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视线在攒动的人头中搜寻着什么。
李晓娆见他似有烦忧,便寻些轻松话题:“今夜月华如水,灯若星河,真是难得的美景,世子瞧那盏最大的鱼灯,栩栩如生呢。”祁深又是随口应了一句,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栏杆。派出不少人寻跟着她的那队亲卫,可却遍寻不见踪影,他心头那点莫名的不安却逐渐扩大,当下便是异常后悔,真不该允了她独自出去。察觉他的敷衍,李晓娆心下微微失落,她也知道了,本也是长宁公主递的邀贴。
她余光看见了同一层的不远处,那沈七娘被一群曾恭维过她“才情盖长安”的贵女公子簇拥着,略有些不高兴。
就会阿谀奉承!
恰有相熟的世家子弟过来与祁深招呼,谈论起边关军务,李晓娆见状,便柔声告退。
她并非没有察觉祁深的心不在焉,但能与他独处片刻,已是欣喜。此刻离去,亦存了几分微妙心思,欲去沈思莞那边贵女圈中,看似闲谈,实则不经意地提及方才与世子共赏灯景的片刻时光。即使她和这世子无缘,左右也能利用他让她把那些阿谀奉承的人再拉回来,也不亏就是了。
李晓娆的目光重新落在那临栏杆远眺的人身上,蹙了蹙眉。这样的人,怕只适合远观,近处相处,他浑身的冷意其实让她有些无所适从,甚至让她没由来地暗暗发慌。
万不是能做夫君的良配,只适合欣赏,李晓娆移开眼睛,回去定与母亲细细分说。
月光泄了半个二层彩阁,祁深心不在焉地与几位宗室子弟寒暄着,目光却不时扫过河畔涌动的人潮,尝试搜寻那抹令他心绪不宁的身影。略一低头,却见胸口泛起隐隐光亮来。
他下意识地伸手入怀,意识到是那非金非玉的圆状物后便拿了出来。今个他白日陪母亲去往大总持寺,寻思找个老和尚再问一遍,没问出个所以然,随手便塞到了胸袋里。
随着祁深拿出来的那一刻,那物极淡却持续的光晕瞬间变得亮了几分,一半在明一半在暗。
祁深蹙眉,狐疑地将这物全然放在了月光下,稍微举起来,对上空中那轮硕大明亮的圆月。
那物瞬间发出白光来,提亮又夺目耀眼,他也能看得清楚了,那表面也浮现着细密如星图的诡异纹路。
“快看!北静世子竟有那么亮的一颗夜明珠!"有人惊奇问。“好像不是?"有人惊疑答。
几乎就在同时,贵女聚集处骤起骚乱。
一个男子激动地冲破侍女的阻拦,又是一把抓住了正享受众人恭维的沈思莞的手臂,声音因极度兴奋而颤抖:“嗨!老乡!老乡?总算见到你了!”自从确认了沈三郎不是他所找之人后,程昭才得知了沈七娘或许才是,但闺阁女子寻常难以见到,他又升了官,忙得很,才拖到今日。“老乡!“他差点哭出来。
沈思莞吓得花容失色,猛地甩手惊叫:“放肆!我不认识你!来人啊!'程昭不肯松手,反而更凑近一步,压低声音却难掩狂喜:“你怎么会不认识?起来!起来!不愿做奴隶……下一句是什么!你肯定知道!”他摇晃着沈思莞的肩膀,试图确认某种荒诞的共鸣,场面一度相当混乱。沈思莞惊慌乱躲,贵女人群里哪见过这样的人,还以为是个疯子,皆惊呼推操着。
鸢尾护着沈思莞往后去,沈敛谨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