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第94章 醒来
泥泞的山林里,春雨细密却很急,程昭深一脚浅一脚地跌撞奔跑。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找到人,救她,救她……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哪怕会落在世子祁深的手上被千刀万剐,他只要她能活下来,只要她能活下来。他此刻很后悔,他不该带她走这一遭的,他应该把事情考虑周全再带她出来的。
他能看出来她很急,她太急了,他着慌于帮她脱离苦海而忽略了危险重重…是他的错,幼稚又莽撞,不考虑后果,全都是他的错,一切全都是他的错。他的脑海里不断浮现着她的模样,脸色灰白,气若游丝,身体因失血和疼痛而不断颤抖。
“程昭……我可以的……我可以撑过去的……“她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声音微弱得几不可闻,她在预设最坏的情况了,“如果……如果我死了,你就走吧……走吧。”她喃喃着,是对他的安排,也是最后的执念:“我不要……不要再回去……我死也不要再回去了”
“不!你不会死的,别胡说!”
程昭奔跑的速度越来越快,他大哭起来。
荒山野岭,春雨淅沥,没有草药,没有大夫,随着天越来越黑,巨大的恐惧与绝望将他笼罩,也将他彻底吞没。
山外,祁深同样如同困兽。
连日的搜寻无果,他本已打算将明面上的人手撤回来,只派暗哨监视各出山要道,等他们自己熬不住出来再一举擒获。但今夜这场突如其来又见势愈大的春雨,让他心慌意乱,坐立难安。强烈的不祥预感在折磨着他。
“报!世子!西山坳发现有人停留的痕迹,熄灭不久的火堆灰烬,掩埋得很小心!”
雨不停歇,一名亲卫前来禀报。
应该是他们,祁深的心猛地一沉又一提,她果然还在山里!起码能证明不久前她还活着,他带着些许的惊喜呼出一口气。但在这天气下,她如何能熬过去今夜,会不会生病……他不敢再想下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今夜必须给本世子找到她!”祁深几乎是在咆哮,雨水打湿了他的衣甲,恐惧和焦虑让他彻底失去了冷静,下一瞬,他头也不回地冲入了雨幕之中。一个时辰过后,祁深捂着树干呛咳带着呕吐,眼前突然一黑,被乐觉眼疾手快地扶住。
白日上职,晚上找人,他已经有好几日没有睡觉。前方案窕窣窣,亲卫压来一个泥泞不堪的男人。“世子,抓到一人,声称要见您!”
祁深的目光扫过去,那人扑通一声跪倒在泥水中,抬起一张被雨水和泪水模糊的脸,嘶声哭喊,语无伦次。
“世子,世子!我是程昭!求求您!救救她!救救应池!她小产了……流了好多血,快要不行了!您救救她!求您看在她怀过您骨肉的份上,饶过她,饶了她!
“救救她吧!我背叛了您,要杀要剐我都随您!只要您救她的命!您救她的命……”
小产,血,骨肉,救人…这些未知的信息让祁深脑子里"嗡"的一声,瞬间天旋地转。
他强扣着树干撑着,指节已经发白,此刻只捕捉到了她快死了这一个滔天惊骇的话,“带路,带路,带我去………
跟着连滚带爬的程昭,冲到那个狭窄的山洞,祁深所有的念头,所有的情绪,都被这触目惊心的红抽空了。
他颤抖着想要抱她,却怕加重她的伤势,“醒醒,看着我…”“醒来,听到没有,你醒过来……
回答他的是一动不动的苍白面孔,祁深颤抖着探她的鼻息……微弱的呼吸洒在他的手指上,还有气,幸好。幸好……
祁深猛地回头,对着洞外声嘶力竭地命令,声音都变了调:“医人!去找!把附近所有能喘气的医者全给本世子抓来!“另外,派人速回长安,快马加鞭,把府里典医带来,拿着我的拿我名帖和鱼符,去宫里请太医,对,要快……”
深喘几个呼吸,他猛按了后背的伤口。
疼痛让他虚浮恐惧的脑袋清醒了些,脱掉淋湿的外袍,祁深用还算干爽的里衣裹紧她,小心翼翼将她抱了起来。
从山上一路下来,耗费了半个多时辰,祁深保持着那个姿势没动。她很轻,几乎没有重量,手心黏腻的血让他心慌。山下没有马车,只有马,赶路太过颠簸,他握着她的手腕,感受着她微弱的脉搏,看着她毫无生气的脸,将额头紧紧地贴了贴她的额头。“你可真能给本世子折腾。”
祁深的哑声里透着浓重的颤音与鼻音,吩咐乐觉:“就近找户人家。”方圆几十里的行医者都被连夜从床上拉起,几乎是被迫被请到了这户小院落的。
挤不开的农户小院里,站着的人全是统一打扮的侍卫模样,与之格格不入,让来的医人紧握着药箱心慌不已,直到看到了同行,互相的心才慢慢地放下了。
内室里,应池依旧昏迷不醒,脸色白得透明,仿佛一碰即碎。几个医人轮番诊脉,低声交换着意见,农户娘子用温热的巾帕,轻轻擦拭着床上人的脸颊。
祁深像一尊煞神般伫立在旁,他衣袍沾着泥点和水渍,紧握的双拳微微颤抖着,每一次传来些细微的动静,他红透的眼睛便猛地从床上人的身上移开,狠戾地扫过去。
直吓得眉头紧锁的几位医人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