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小声地说,“科长要我不要逃避。”虽然他也不是很懂她的意思。
说实话,中岛敦到现在都没搞明白,他到底为什么会被盯上。他认真地看着囚室中的老人。
“你为什么要攻击异能特务科?”
中岛敦指的是梅尔维尔昏迷前的举动。要是放任他使用异能力,整栋异能特务科大楼都会受到牵连。
梅尔维尔:“这是我的任务。”
他的语气淡淡,中岛敦听得皱起了眉。
“这个任务是你自己想做的吗?"中岛敦不解地看着面前眉目和善的老人,“你和特务科难道有什么仇吗?”
怎么可能有。
梅尔维尔缓缓道:“少年,你身处组织,难道会过问自己的每一个行动是为了什么吗?”
见中岛敦没说话,梅尔维尔用教导的语气说:“这就是组织。任何在组织中转动的齿轮都无法彻底看清他们的行动。我们的存在意义,就是用自我的力量将组织推上顶端。”
中岛敦沉默了一下,他觉得有哪里不对。
“不是的。”他眉毛几乎打结地辩驳,“至少……科长不一样。”“有什么不一样?“梅尔维尔追问,“难道你就能完全理解你的首领想要的一切吗?”
“我不知道。”
中岛敦脑袋发昏,他还太年轻,在经验老道的梅尔维尔面前显得太过青涩。他只能用尽可能诚实的语气回答,“只是……科长告诉过我,异能特务科的创建理念就是保护世间一切异能力者。”
梅尔维尔晦涩地看他一眼。
隔着全透明的墙壁,男孩的眼神是如此诚恳,毫无保留。梅尔维尔沉重道:“这也是Guild的建立初衷,保护异能力者。”中岛敦愣住。
两个组织的理念如此相同,既然如此,“为什么你们要抓着我不放呢?”年轻的男孩什么都不懂,老虎无垢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老人,恍惚间竟让梅尔维尔想到了自己见过的【白鲸】最纯净的样子。那个时候大战还没有爆发,生活无忧。梅尔维尔会坐在平静海面的一叶小船上,把【白鲸】放出来,看着它自由地浮在海上,用喷出的水柱给天空染上一抹彩虹。
说起来。
以前的Guild也是这样的。
梅尔维尔想到他在战后废墟见到那个努力保护无辜民众的年轻的菲茨杰拉德。
那场不为人知的决裂之夜后,菲茨杰拉德重新出现在他面前时,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他被揍得很惨,却没有用异能力反抗他的朋友。任由自己挨揍,也是为了让海明威发泄心中的怒火。
尽管如此,菲茨杰拉德还是有些天真烂漫。他睁着苍翠的眼睛,热切地告诉梅尔维尔,他会让海姆知道他的选择是正确的。他都规划好了,只需要让海姆在那里无聊的组织里待上几年。很快,菲茨杰拉德就会用盛大的仪式把他接回来,好好补偿他唯一的人生挚友。
梅尔维尔想,这个人把什么都想得太简单了。他坚信只要通过努力,就能挽回自己错失的感情。他哪里知道,裂开的痕迹永远无法修补。他以为他可以用金钱买来一切,用金钱去弥补朋友和家人心中的伤痛。
就像他现在做的那样。
为了让精神失常的泽尔达恢复原状,菲茨杰拉德沉溺于幻想,不惜毁灭一整座城市,只为了得到复活女儿的一点微弱希望。梅尔维尔的眼中浮现一丝动容。
他终于开口。
“我们在找一本书。”
中岛敦猛地抬头,眼睛亮起。老人继续说,“那本书据说可以改变现实,而你,是那本书的书签。”
咖啡店中。
久世真理看了眼手机,有新的消息发来,梅尔维尔供出了Guild针对中岛敦的理由了。
“书”。
看到这个词,她眼神微暗。
她把手机推到对面。太宰治看了一眼,发出"哇"的一声。“我们竟然捡了一只那么厉害的老虎回来。”太宰治也对"书"颇有了解。久世真理点头,神色一分分冷下来。“这也意味着,菲茨杰拉德不会轻易放手了。”那么,除了【白鲸),Guild还有可以给横滨造成巨大伤害的异能力者吗?久世真理想了想,抬起头,先看向远处正在买单的店长。眼中银光闪烁,异能力者身上没有异常,他的死亡与过往无异。她又转头,看向周围食客。
她看到了大海,这不稀奇,横滨周围就是宽阔的海域。起初是逐渐扩散的水波。一圈,一圈,又一圈。有什么东西从深海冒头,看不清面孔,灰白色的月光洒在它们头顶,海水逐渐泛起频率怪异的波纹。一股浓重的鱼腥味漂浮在鼻腔,身体好像被冻住一般僵硬,耳边传来阵阵古怪不详的声音,夹杂着类似于野兽的咆哮声,好似来自另一个世界。
那声音不像是人类的语言,却莫名有种魔力,呼唤着,引诱着,主动走进那片无边无际的大海……
“科长!”
手上传来温热的一触。
久世真理定了定神,她仍身处温暖安逸的咖啡店,在她旁边,被看到死亡预兆的食客正毫无察觉地吃着草莓蛋糕。
她感觉后背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太宰治还紧紧抓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