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流,他无波无澜地再道:“可她让我活着。转眸看向床上躺着的云芷,季修文狠抿唇,他稍稍放下了心,不等他完全放心,宋琛又说话了。
“可我…还是想死。”
大
皇陵一行遭遇前朝余孽埋伏,本是应该要彻查,可宋琛一句不必理会便将这事揭了过去。
朝臣对此毫无怨言,而对另外一件事,颇有微词。宋琛竞然在华承宫造了一间冰室,将云芷的尸身放于其中,已然有七日了。“陛下,朝臣谏言,不该与死人同寝共眠。"方贤居劝说道。宋琛却置若罔闻,看着奏折,“无事出去。”方贤居盯看宋琛,此前行事尚有温念,现在雷厉风行,冷酷无情。跟没了情的铁人一样。
“陛下,云姑娘已经身陨,你此番作为只会让她魂灵不安。“方贤居干脆直接搬出云芷做文章。
闻言,宋琛批阅奏折的手一顿,“不必用这种说辞劝慰我。”“陛下心系云姑娘,不该做出此等违背她意愿的事。"方贤居说道。宋琛无动于衷,“她亲口告诉你她不愿了?”“陛下何意?"方贤居语结。
宋琛从容不迫道:“她有告诉不愿意待在朕身边吗?”“陛下!“方贤居重重吸气,“七日已过,云姑娘该入土为安,而不是藏于冰室,你该遵循天地道义!”
宋琛撂下奏折,一字一顿道:“无事,下去!”深不见底的眼眸竟然出现了迫人的威慑力,方贤居见此也不能多言,只能退了下去。
谏言失败的方贤居长叹一声,出了宫门,才行没几步,旁边游出来一条菜花蛇,拦在了方贤居面前。
方贤居不怕蛇,他盯着菜花蛇,看见它嘴上叼着的一封信,疑窦丛生,正想找个东西打死蛇夺信时,那蛇竞是乖乖地放下信封,麻溜地跑了。捡起信封,方贤居不作疑虑地打开,只一眼他訇然瞪大了双眼,惊诧之意从眼中迸发。
信上写着:
方先生,当你看见这封信时,我已经死了。我猜宋琛不会将我的尸身安葬,那真是一件糟糕的事情,你们会也为此烦恼吧。若真有此事,请你带着这封信去找他,让他将我安葬在一处有山有水有光的地方。
这是我的遗愿。
方贤居反复看了信几遍,摩挲着信纸,上面还有菜花蛇咬出来的牙印。寒风带叶吹起方贤居的衣袍,信纸也吹得作响。他深呼吸,转身又进了皇宫,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华承宫。“方先生又来了?“宋琛抬眼看了眼来人是谁,垂头继续处理政务。方贤居端声问道:“陛下,此前你说云姑娘未亲口告诉臣她的意愿,可若她真有意愿,陛下会顺从吗?”
宋琛掀了掀眼帘,“只要是她的话,朕都听。”“好!”
方贤居沉重吸气,他郑重地从怀中摸出那封信,抖开信纸,拎至宋琛眼前,“陛下,此信乃云姑娘亲笔所写,她希望你将她埋葬。”宋琛目露冷芒,他紧捏着笔杆仿若下一瞬就要将其捏断。一字一句沉声道:“仿品敢尔!”
方贤居却不卑不亢地道:“陛下,是不是仿品,你不亲自过眼孰能知晓。”信纸递上,宋琛只瞥了一眼,怒意全然消失,他颤动着手指接过信纸,描摹上面的字迹。
他又怎么会不识得云芷的字迹呢?
这是她写的,
她从一开始就为自己定好了结局。
指节捏得发白,宋琛愣神地盯着信纸,一言不发。方贤居清容面上反倒生出了不忍,他低语:“陛下,你该如何?”“好。”
嘶哑的嗓音泄出,方贤居惊愕地看着宋琛,而后惋惜地道:“臣先下去,会以嫔妃之礼安葬她。”
“不了,不用嫔妃。"宋琛低语:“她不喜欢的。”“她喜欢悠闲简约的。”
方贤居领命:“遵命。”
待人走后,宋琛不再批阅奏折,而是拿着信纸来到了冰室。寒气起雾,飘荡在整片冰室,中间是一张冰床,床上躺着一位白衣姑娘。宋琛慢慢走近,蹲在床边看着她,拿上一旁的绣帕,替她擦手,边擦边道:“我今日不想处理政务,来得早了些,你会不会烦我?”“他们又让我将你安葬,我一点也不想听。"宋琛面露柔情,一点一点擦拭着云芷的玉手,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我想一直陪在你身边,让你不那么无聊,虽然没有我,你也不会无聊。”说着他自嘲似的笑了,低哑着嗓子,他放下了云芷的手,看着她沉静的面容,“可是,我留不下你了,原来你想去有山有水有光的地方,这里太冷了对吗?”
“肯定是的。”
宋琛抚摸上她的脸,指尖触碰还是一片彻骨寒冷,他道:“他们的话我不听,我只听你的。”
“你想去,我就让你去。”
话及此处,他狠狠喘口气,怎么也压不住喉头的苦涩,“你明明说过,永远不会离开我的。”
忽而思绪一滞,他眼神空洞自喃:“也对,欺骗所言,永远不会是真的。”晶莹剔透的水珠掉落在地,凝结成冰,万古寒意,不过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