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上，带着绿柳清香的发丝在她脸上扫来扫去。
“大少爷，慢一点。”
她的抗议毫不管用，柳星渊反而更快了，剑几乎化作天上的流星，快速曳过层云。
凌烟只好叹息。
两位少主就喜欢这样磋磨她，在他们刚学会御剑，尚不能御稳飞剑，就抱着剑拉还没学御剑的她一起飞。
飞剑在空中摇摇晃晃，小时候的她吓得像八爪鱼一样环住前面的少年。
但少年忽然佯作一个颠簸，剑剧烈地抖了起来。她缠紧装满坏心思的恶劣少爷，泪水连成珠子，从眼睛一颗颗滚落。
安全回到地面，她依旧心有余悸，一双红红的眼低着，不肯看他。
“真哭了啊。”柳星渊伸出手指，点了下她面颊的泪痕，看着指尖晶莹片刻，低头舔了舔。然后他便笑了，露出尖尖虎牙，不等凌烟陈述他的罪责，就先说：“下次你说自己要下来嘛，你说了我就放你走。”
“明明，说了的，大少爷强词夺理。”她带着鼻音，委屈地说。
柳星渊脸一红，“我没听见，你声音这么小，跟蚊子一样，”他拉起女孩的手腕，将脸贴到她的掌心，强迫她拍两下自己的脸颊，“下次我再犯贱，你就这样扇我的巴掌，行了吧？”
但他以后总是这样。
凌烟总不能真扇大少爷巴掌，只好由着他闹了。
想着，剑身又一荡，想到自己的飞剑坏了，她连忙环紧柳星渊。
云海剧烈翻滚，飞剑直冲到云上，悬在半空。
“烟烟，你瞧。”柳星渊抬手。
凌烟从他身后探出小脑袋，顺着他所指往前看。
前面便是凌霄峰。
被削去山头的雪山越过云海，伫立在天地间，山峰落满白雪，周围笼一层剧烈罡风。
凌烟觉得，高山就像一位身有残缺的美人，静静凝望着人间，端严而无声。
她不禁放轻了呼吸。
“这是明阙仙尊闭关所在，”云海上风剧烈，柳星渊的马尾在风中扬起，他露出向往之色，毫不忌惮这位人间传说的威名，“人们说它是天下第一峰，旁边的罡风都是明阙的剑气，他是天下第一的修士。”
凌烟正面对着天下第一峰，直面它的巍峨气度，被震得有些说不出话。好半晌，才轻轻道：“原来明阙仙尊这般厉害。”
柳星渊扬起脸，“是很厉害，但他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明阙是公认的人间无敌，但世人追逐繁华热闹，仙门早流行起一个个新的传说。在黑市上，一代代桀骜的少年当了新的话本主角，而明阙永远是以送法宝的白胡子老爷爷形象出现，这些年，甚至白胡子老爷爷都轮不到他了。
仙魔大战、明阙仙尊，都被扫进故纸堆中，是老得不能再老的故事。
“这些都是别人说的，我可不服。山高人为峰，总有一天，我要爬上这座山峰，去领教一下天下第一的厉害！”
只有在自己的小侍女身旁，柳星渊才会毫不忌讳，一吐平生志向，恨不得把“我要当天下第一”这几个字写在脑门上。
他正心潮澎湃，却听身后少女噗嗤笑出声。
“你笑我？”他不可置信睁大眼睛。
凌烟神情崇拜，“我想起了看过的话本，大少爷就像话本故事里的气运之子一样。”
但这么多话本，龙傲天一个换一个，挑战的对象却从来没有换过，永远是明阙。
柳星渊想了想，想不太明白，话本主角，气运之子，应该是在夸他吧。
他就当是夸了。
他握紧小侍女的手，“到时候我和你一起，爬到这凌霄峰上看看。”
凌烟：“可是明阙仙尊的剑气很厉害，山又这样高，我不行的少爷。”
“怕什么？我背着你，你就抱住我脖子就行。勾住脖子你会吧？”
凌烟眉眼弯了又弯，“大少爷，这个我会的。”
两人絮絮低语，不知少年狂傲不羁的话早已顺着罡风，飘入凌霄峰中。
“又是个不识青天高，不知黄地厚的孩子。”青玄无奈道。以他的修为，无需放出神识查探，就能将不远处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不过有这样的志向，倒也难得。想我当初，像他这样大的年纪，也不自量力想挑战过师兄。”
千多年，一代代新涌出的天才如过江之鲫，总跃跃欲试想挑战一下仙门传说。
青玄恍惚一瞬，“师兄你啊，以前也是少年天才，不过你和他们不同……”
在一千多年前，他就已经是一个传说，惊才绝艳的少年天才，刚下山便打败了仙门巨擘。偌大仙门，无人能挡，像一轮初生红日，自爬上青山出现在天空起，便照得所有修士如萤烛末光。
而他也如太阳一样，静静朗照人间千年。
青玄感慨：“往上一千年，往下一千年，也不会再有师兄这样可怕的天赋了吧。”
“是有的。”
“什么？”青玄偏头，以为自己听错。
明阙收回目光，不再看云海中靠在一起的少年，慢慢垂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