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第27章
凌烟定定看着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眼眶泛起湿红。天道威压之下，人人颤抖，独她没什么感觉，一道春风轻轻拂过，吹动翠色裙角。
“仙尊，"孙沉影竭力抬起手，朝仙人一拜，“我方才看她使出我家的风法，以为是她偷学，不曾想是您教的，多有得罪，还望仙尊海涵。”凌烟皱了下眉，他虽说得罪，却并不服气，话里话外还是说她偷学他们家的功法,只碍于明阙仙尊为她撑腰。
白袍胜雪的仙君慢慢走来，站在凌烟身畔，覆面纱幕轻晃，众人看不见他的面容，只听他声音低缓，徐徐道来：“昔年仙魔大战中，仙门一心抵抗天魔，功法众人皆可学，并无专属一家之说。”
孙沉影默然，但他身边那名少年涨红了脸，道：“可这是千年前的规矩了。”白纱轻轻一晃，一道若有若无的视线穿透纱幕，落在少年身上。他全身颤抖，喘不过气，却依旧冒着威压大声说：“今非昔比，如今仙门承平已久，早不是大战时了。旋风术就是孙家家传，这是大家公认之事。”凌烟离明阙很近，听见白纱下传来一声叹息，心中无端一颤。他抬手一抓，空中出现一册玉简，“当年我观天地变化，坐而悟道，写下风雷术法四册，其中记录风法之册，传授给了孙灵境。”孙沉影面孔惨白，攥紧掌心。
明阙说的孙灵境，是他家老祖的名字。
少年们面孔震惊，低语：“孙家风法居然是明阙仙尊所写？”“仙尊不是剑修吗，道法也这般精通？”
“那凌烟学得岂不是最正经的风法，原来她所学才是正统，我之前居然以为她偷学了如意城的功法。”
“仙尊所言，他写下风雷四术，这莫非就是那几个世家最引以为傲的高深术法。这些居然是仙尊所创，为何之前都没听过？”“如果真要算起来，是如意城偷了仙尊的功法，也就仙尊不和他们计较。”孙沉影咬紧唇，面红耳赤，拱手朝仙尊一拜，“是晚辈狭隘了。请仙尊原谅。”
明阙侧过脸，看了看旁边少女。
孙沉影会意，一低头，“…也请凌师妹原谅。”明阙没说什么，转身就走，凌烟咬唇，亦步亦趋跟在他的身后。众人只敢悄悄看她，眼神羡慕又憧憬。
凌烟低着头，跟在明阙身后，攥紧掌心碧玉铛，不知道怎么开口，只好埋头往前走。
“啊一一"头撞到仙尊坚实的后脊，她才反应过来明阙停了下来。她后退一步，抬头看着他。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离开广场，移至昨夜院落。竹帘半卷，绿意葱茏，院角还有烧完的绛霞香，粉红的灰堆成小山。昨日打理观舍时，她满心想的是自己终于有个师门，她拿出储物戒里珍藏许久的绛霞香、焚香驱虫，拿出最珍贵的宝物，把老旧的观舍装点得春意盎然，只想给身在偏僻山门的师父一个惊喜。
但在仙尊的眼里，她视作宝贝的东西，不值一提，她捧着宝贝送人的雀跃，也像是个小孩子一样可笑。
“烟烟，"明阙转身，“我之前想同你解释，只是………凌烟打断他，“我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了。“她定定看着帷帽，心想，为什么生得这样好看，要把脸遮住，害她以为明阙仙尊面目丑陋，不能见人。她咬咬牙，把之前准备好的话一股脑说出，“之前是晚辈不懂事，冒犯了您，看在、看在这几日的情分上，能麻烦您帮个小忙吗？”明阙沉默了下来。
凌烟头皮发麻，在仙君的面前，连呼吸也不敢大声，只敢偷偷撩起眼皮，看他一眼。阳光溅落，照得白袍如雪，凝成冰霜，明阙就在一地霜里，透过白纱，静静看着她。
春日明媚，但凌烟忍不住抖了抖，心脏急促跳动，怕得说不出话。明阙将少女的抗拒看在眼里，袖下的手慢慢攥紧，低声道：“你说。”凌烟快速把柳星渊之事说出，“赵师兄已经不在意了，大少爷只是去了流云顶一次，丢到悔罪谷三年罚得也太重了。仙尊，我想请您收回成命。”“仙府戒律，早已定下，并非我所管之事。“他对上少女婆娑泪眼，想到她与柳星渊的关系，静默好一会，才应了声，“好。”“多谢仙尊！"凌烟总算卸下心中重担，轻轻呼出口白汽，她慢慢察觉到冷，抬头看时，院落早就没了人，地上不知何时，落了一地银霜。就好像一瞬入了冬一样。
凌烟犹豫片刻，掀开竹帘，走进屋子里，昨夜吃的半碗春雪冻还放在桌子上，明阙那碗却没怎么动。
不合他的口味吗？
她揽起袖子，把碗洗好，其实这活本可以用法诀偷懒，但明阙仙尊帮了她大忙，她想，总要做点什么。
凌烟又来到书桌前，《道生》古籍翻开，停在了昨夜那一页。她心头涩然，坐下来翻了翻，却心心绪杂乱，始终静不下心。就在她起身想离开时，目光不经意瞥过地面。
在青石砖上，留有一点溅开的暗红。
昨日她把房间打扫得很干净，地砖用除尘诀两三次，还拿湿毛巾擦了几遍。作为职业侍女，把房子打扫得闪闪发亮是必须的技能。凌烟蹲下来，指腹揉下点凝结的红色，垂眸看半响，凑到鼻尖嗅了嗅。她瞪圆眼睛，好像这点红是一簇火苗，烫得她指尖一抖。她闻出来了，这是血的味道。
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