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默默无闻的侦察队员,上班之前还和自己的母亲狠狠吵了一架,因为什么呢?记不太清了,都是生活中鸡毛蒜皮的小事,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抑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最近经常冲妈妈发火,也许是仗着被爱,也许是以为还有机会再道歉,或者就是拉不下面自倔着个劲等妈妈找个借口缓和气……摔门离开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竞然是“我真希望从来没被你生下!”不应该和妈妈这么说的。
唉。
她以后会多伤心啊一一
身后就是家,是妈妈,是喜欢的早餐店,是随着桂花浓郁香气醒来的梦。是不能后退。
难以发泄的怒火找到口子,她“啊啊啊啊"地大吼着,冲了上去。飞船被撞碎,压力一下压了过来。
眼球瞬间布满血丝,像发酵的死鱼眼,稍有外力,就会爆掉。肺像是要炸了,呼哧呼哧地,吸不到氧气,徒劳停工。肚子好痛,怪物的嘴里嚼的是什么…?好眼熟。哦,是我的肠子。
她想着,狠狠撕下异兽的鳌肢。
它们可能是某种虫族进化来的,非常的恐怖,至少对她来讲,她很害怕。家里的虫子都是妈妈翻着白眼处理的。
可比起这些,更怕的是,会孤零零死在宇宙中。死前,她对母亲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一一
“我真希望从来没被你生下!”
对不起,妈妈,是谎话。
其实我很高兴能作为你的女儿出生。
我很……高兴。
好想……再见你尔……
妈妈!
一一这是第一位被发现报道的哨兵。
寄生的“它"反被吸收,成为增强母体的催化剂。之后,越来越多的哨兵觉醒。
随之而来的是人类这个群体的集体进化一一它们的阴谋没有成功。
但也没有失败。
因为没有实体,所以无法被消灭。
无法被消灭……么?
印姜头疼欲裂,不知身在何处,自己是谁。事实上,她快死了。
愚蠢的向导敢于挑衅整个族群,于是族群还以一点颜色。她像是离了身的魂体,只能感觉身体的呼吸渐渐停止。没什么原因,下丘脑不愿意工作了而已。
寄生种向她侵袭。
她没抢过控制权,被一脚瑞了出去。
现在的印姜,是虫子,是花,是草木,是鸟,是异兽……但不是印姜。
印姜在死,而印姜眼睁睁地看着。
一阵更加刺目的光爆开,恍惚间,印姜以为自己到了天堂。但只是加百列的能力。
他的瞬间爆发几乎炸死了整颗星球的异兽。印姜有些担心飞船,她想往那边看看,但视野被固定了。只能在身体上方的几米处看加百列面色惨白,嘴唇颤抖地冲过来抱起自己。他不断喊着"印姜”。
没有回音。
“与汝共苦"无限发动,可一点儿用都没有。青年在无数次尝试后终究从喉间溢出无力的哭嚎,绝望至极,印姜难以用语言形容其中的感情,只觉得,明明自己其实不是很在乎生死,被他的痛苦感染,也有些难过。
她想说:放心啦,我不会死,姐妹儿有人罩着呢。她想说:你别把鼻涕抹到我身上,别哭了,男子汉大屁股,我刚刚还抛弃你了,你这么不计前嫌的,显得我很没礼貌。她想说:人工呼吸、心肺复苏……额,我的肋骨,行吧,骨折就骨折,但你那样没用,我是机能停摆了,你不可能一直对着我嘴吹气吧?又不是气球。加百列哭得太痛苦了,呜呜咽咽,像要死。但印姜知道他真的要死时都没哭过。
他像是要把印姜揉碎进身体里,抱的紧紧的,哭着哀求道:“我错了,我不喜欢你了,别离开我,印姜,别离开我!”天地间仿佛只剩他说不尽的痛苦。
他刚刚还如天神般耀眼夺目,现在就卑微到了泥土里,抱着她哀求,也不知在这无人的星球求着谁。
哨兵不可避免地向异化的结局走去,洁白纤羽浮现于皮肤上。他不管不顾,施展自己擅长的能力一一“与汝共苦”。没有用就拉过自己的精神体,残忍的从它身上咬下血肉喂给她。他现在的样子,任谁都要说声“疯子”。
印姜不由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
何必呢?她想说。
又觉得自己没资格评判别人的做法,于是只安慰道:“好了好了,加百列,知道你舍不得,不哭了。乖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