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门才重重叹了口气。书房里只剩下贺凛川一人,他看着桌面上的相框出神。记忆的阀门被打开,模糊的记忆逐渐变得清晰起来。这些时日,他总是想起从前。
甚至有些恍惚。
第一次见到姜随云,是在京大校庆,贺凛川作为备受瞩目的杰出校友,被校领导和各方人士簇拥着。
那时,他刚被老爷子下放去子公司,美其名曰"打磨”,实则是放任他被二叔三叔的人使绊子,除此之外,还需要和那帮老狐狸周旋,每日在会议和应酬中循环,耗神费力。
他并不喜欢这种场合,但他这个身份,处处是眼睛。这种浮于表面的热闹,让他心生厌烦。
于是寻了个借口,称要接个重要电话,不动声色地脱离了人群。他没有去专用的休息室,反而走向礼堂后方一处连接着老旧艺术楼的回廊。校庆活动正酣,大部分师生都聚集在主场区,这里显得格外僻静,只有斑驳的树影和远处隐约的喧闹。
他想出来透透气。
刚站定,却意外撞见了一幕。
不远处的廊柱旁,一个男生正拦着一个女孩,语气急切地表白,女孩背对着他,身形纤细,扎着简单的丸子头。
“姜随云,我是真的喜欢你,从大一开始就……”“谢谢,但我不喜欢你。“女孩的声音清脆,打断得干脆利落,没有半分拖泥带水。
那男生似乎不甘心,又往前凑了凑,带着点自以为是的深情:“姜随云,你别这么快拒绝,给我个机会,你会发现我很好的!我保证会对你…”女孩似乎被这纠缠弄得有些不耐烦,她微微侧身,贺凛川看到了她小半张清秀的侧脸和紧抿的唇。
这种纠缠让他微微蹙眉,他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癖好,打算离开。然后,他听到她用一种带着点无奈,又有点好笑的口吻回击:“同学,你这保证……上次高数挂科的时候也是这么跟老师保证的吧?”那男生瞬间噎住,后面的话全卡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贺凛川听着这话,原本淡漠的眼底,几不可查地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这人反应倒是快。
只是,那男生似乎有些下不来台,音量提高了几分,带着点质问:“是不是因为周学长?还是你眼光太高,觉得我们都配不上你?”女孩轻笑了一声,语气平和,却带着一种四两拨千斤的力道:“同学,喜欢不是施舍,拒绝也不需要理由。硬要一个的话一一"她顿了顿,声音依旧温和,字句却清晰无比,“或许就是,你现在的样子,不太体面。”一句话,轻飘飘的,却像无声的耳光,让那个激动的男生瞬间噎住,脸涨得通红,再也说不出话来,最终悻悻离去。贺凛川看着叫姜随云的女孩松了口气,抬手随意地将一缕碎发别到耳后,然后脚步轻快地朝着礼堂热闹的方向走去,自始至终,没有发现廊柱后他的存在阳光勾勒着她干净利落的侧影,刚才那番应对,干脆利落,还带着点与她外表不符的锋芒。
在这个令人窒息的午后,偶然闯入视线的一幕,莫名鲜活,短暂地驱散了贺凛川周遭一部分沉郁的空气。
长得不错。
还有点小聪明。
大概是上位者做习惯了,贺凛川当时的心理活动都像是在公司点评员工,客观,冷静,像欣赏一幅色彩舒服的画,仅此而已。他收回目光,整理了一下袖口,迈步转身。一段小插曲而已,只是贺凛川没想到,还会第二次遇见他。在医院的楼梯间,她哭得伤心欲绝。
贺凛川脚步顿住,又一次窥见别人的隐私,他心里没有丝毫负罪感,但是面上还是说了句"抱歉。”
只是,这人大概哭懵了,整个人都愣愣的,一边抽噎,嘴里还塞满糖,鼓鼓囊囊。
很尴尬,但尴尬的不是他。
这样的情况下,贺凛川没想到,她第一反应竞然是递给了他一颗糖,问他要不要。
很滑稽,所以,他笑了。
他看着掌心那颗皱巴巴的糖,又看看她哭得通红的眼睛和鼻子,一种极其陌生的情绪掠过心头。
近距离看,他才发现,她确实长得很出挑,哪怕眼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依旧让人惊艳。
那颗糖在她掌心,带着点泪水的湿意。
他鬼使神差地接住了,只是刚接过,他就后悔了,他从不吃这种东西。但是,看她哭得这么伤心,还是算了。
后来,他因商业纠纷被对手报复,手臂骨折,原本他应该去私人疗养院养伤,但最后改了主意。
他开始频繁地"偶遇"她。
不是出于男人对女人的原始兴趣,更像是一个长期生活在黑白灰世界里的人,第一次看到鲜明的色彩,忍不住投去探究的目光。那时,她母亲的病情似乎短暂好转,她总在病房里摆弄几盆花草,声音轻柔地给母亲念新闻。
明明眉眼间满是疲惫,眼神却又带着点韧劲。因为那颗糖,也因为他的刻意接近,楼梯间再遇时,她开始朝他点点头,有事会露出一抹微笑,甚至会关切询问他的伤势如何。贺凛川心湖像是被投进一颗小石子,泛起圈圈涟漪,他承认,这样的关心,对他很受用。
只是,没多久她母亲病情再度恶化,她分身乏术,窗台上那些花草也渐渐枯萎,唯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