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过人的朋友都知道。
不论是谁，第一次杀人情绪都难免波动。
张小凡呆呆地望着面前孟虎的无头尸体，眼中闪过茫然。
李白没有说话。
静静地等待着张小凡与田灵儿自己回过神来。
虽说他们是修道人士，久在山中，但不论山中还是凡俗都躲不开这红尘纷扰。
青云门除了根本法太极玄清道之外，为何还会有诸多护道真诀传下？
便是为了在遇见这种情况的时候，弟子能以法宝真诀护持己身。
“杀生非护生，斩业非斩人！”
李白轻声一叹。
一旁的陆雪琪暗自咀嚼着这句话，只觉得其中蕴含无边佛理。
“太白，你对佛法也有研究吗？”
陆雪琪轻声问道。
李白微微摇头：
“稍有研究，但不深，我观雪琪你面色如常，似乎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景？”
陆雪琪眸中一黯，轻轻点头：
“年幼时见过。”
简简单单五个字，却透露一股破碎的清冷。
李白闻言并未追问，而是轻声说道：
“都过去了。”
“嗯。”
“老丈！”
“可否能和我说说这村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白与陆雪琪来到村口，因为下大雨的缘故，先前遇见的那位老人并不在这，但没花费多少时间，他们便在离村口最近的一间屋子里找到了他。
老人目光惊讶，似乎没有想到这几人还能活着回来。
“你们还活着？”
“那恶人孟虎..”
“已死！”
“连同他那二十来名手下，都已经伏诛！”
“先前村口，多谢老丈一直暗里劝阻我们不要进村，现在恶人已被诛杀，还望老丈不吝赐教，告知我等村子为何会如此？”
老者呆呆地望着李白和陆雪琪，眼眶中老泪滚滚落下。
他叩首在地，干瘦的只剩下骨头的脑袋在泥土地面上砸出一个深坑。
李白连忙将其扶起。
“老丈，何故行此大礼，莫要折煞我等。”
老丈闻言动容不已。
能够诛杀那孟虎，这少年定然也是仙人。
一位尊贵的仙人竟然待他如此有礼，说实话，他枉活了六十载，都未曾遇见这样的人。
别说仙人了。
连村镇里那些土财主对他们也大多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这一刻。
李白在他眼中已经褪去了仙人的光环。
变成了青天大老爷！
“青天大老爷，恕老朽眼拙，未能认出您的尊驾，我古树村此番是遇见人祸了。”
“半年前，村里这株神树不知为何突然生出了神异，发出异香能够清除人的杂念，助人安眠，这神异流传出去，倒让村子逐渐红火起来，但好景不长，不知谁以讹传讹，杜撰了个村后老林里夜绽金光，有异宝降世的传闻。”
“本来神树生异，只吸引来了周边村镇的人，这异宝降世却又引来了众多商旅侠客，好在我们这村子只在老林一角，寻常人不注意也发现不了，但哪怕再隐蔽，时间一长，也有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了我们这里。”
“这孟虎和他手下一伙便是一个月前来到这里，而后便是一番作威作福。”
“村子里的青壮也试图反抗过，但都被孟虎和他手下那些人尽数坑杀，埋在了神树下，随后他将我们这些老弱妇孺留下，谁骗往来的旅客、乡民加以残害，去练他那邪法。”
“也不是没有侠客，官府出手，但那孟虎有修为在身，寻常人根本不是对手，如此过了一个月事情都没有得到解决，我们村子凋零至此，终于盼到青天大老爷您来。”
说着说着。
老者愈发平静。
这一个月里他的血泪已经流干了。
正如他如今干瘦的只剩下一口气的身躯。
他是古树村原先的村长！
李白沉默良久。
轻声一叹。
“老丈，事情我已知晓，如今魔教卷土重来之势复燃，世间生民又要遭受一番苦难，为之奈何啊。”“我尚有一事需要劳烦您，今日这场大雨，实因神树而起，如今神树灵韵将启，天劫将至，村子里哪户还有人家，劳烦您告知于我，我与同门前去将他们聚集起来，免得稍后为天劫所伤。”
“另外我尚有一个想法，待天劫过后再与您和村中人详谈。”
老者闻言一愣。
“神树灵韵将启？天劫将至。”
他苦涩一笑，终于想通了所有关节。
想必半年前神树忽然飘起异香便是因此。
这一切的源头。
还是神树啊。
他们古树村不知多少年前便开始依托神树生存。
如今虽然因为神树而遭逢大难，导致村里青壮死绝，只剩一群老弱妇孺。
但这事要怪神树吗？
老者苦涩地摇了摇头，他们自小便在神树的庇佑下长大，又怎能去责怪呢？
这一切都是天意。
天意如渊，一饮一啄，皆由天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