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伸出手,又一次次收回,根本没有喝茶的心思。
那只往日里他无比珍爱、盘得油光水滑的茶壶,现在看起来也个不祥的器物。
不行,不能再等了。
这把火已经不仅仅是烧眉毛了,这是要连房子一起点了!
高育良猛地停住脚步,转身快步走到办公桌后,拿起那部红色的保密电话。
他的手指在拨号盘上空悬停了片刻,那只保养得极好的手,此刻竟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他深吸了一口气,却感觉吸进胸腔的不是空气,而是一团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浓雾,呛得他肺叶生疼。
电话拨通了,听筒里传来几声沉闷的“嘟嘟”声。
每一声,都在叩问他的心脏。
与此同时,一辆挂着警用牌照的黑色奥迪,正一支离弦的箭,在通往汉东的高速公路上疾驰。
凄厉的警笛划破了午后的宁静,沿途车辆纷纷避让。
后座上,祁同伟闭目养神,眉头却始终紧锁着。
赵援朝在汉东遇袭失踪,这件案子就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头。
沙瑞金和李达康都盯着,稍有不慎,他这个公安厅长就会成为第一个被推出去顶罪的。
他必须亲自去汉东,把局面控制住。
就在这时,他口袋里的加密手机发出一阵急促的震动。
祁同伟猛地睁开眼,看到来电显示的瞬间,他的心跳漏了一拍。
是他的老师,高育良。
在这种节骨眼上,老师用这部手机打来电话,绝不会是寻常的问候。
他挥手示意前排的司机和警卫员,“你们把隔音板升起来。”
“是,厅长。”
黑色的隔音板缓缓升起,将后座隔绝成一个密闭的空间。
祁同伟接通电话,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如常:“喂,老师。”
电话那头,高育良的声音压得极低,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沙哑和凝重。
“老师……”
“情况有多严重?扩散的范围有多大?”
“现在还不好说,”
“汉东和京州都只是发现了零星的案例,但既然已经出现了,就说明货已经进来了。这东西的传播速度,你比我清楚。”
是的,他清楚。
那种东西,就瘟疫,一旦有了第一个病例,就意味着病毒早已在人群中悄无声息地蔓延。
“来源呢?”
祁同伟的语气变得锐利起来,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个真正的警察那样思考问题,“货是从哪儿进来的?谁带进来的?”
这个问题,是关键中的关键。
只要能掐住源头,一切就还有挽回的余地。
然而,电话那头的高育良却突然沉默了。
这沉默,比之前任何一句坏消息都让祁同伟感到恐惧。
足足过了五六秒,那漫长得一个世纪的五六秒。
祁同伟甚至能听到听筒里传来的、老师那愈发粗重的喘息声,他正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同伟……”
高育良终于再次开口,声音却变了,不再是单纯的凝重,而是带上了一种近乎警告的意味,冰冷而决绝。
“有些事,现在不能说。”
“你只要记住,从现在开始,万事小心。不光是要小心你身边的人,更要小心……那些你看不见的手。”
说完,不等祁同伟再问一个字,电话就被“咔哒”一声挂断了。
听筒里只剩下“嘟……嘟……嘟……”
的忙音,一声声,冰冷而机械,丧钟一样,重重地敲在祁同伟的心上。
他僵硬地举着手机,保持着通话的姿势,整个人都愣住了。
什么叫……
有些事现在不能说?
什么叫……
小心那些看不见的手?
老师在害怕!
他在害怕什么?
连在保密电话里都不敢提起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一个可怕的念头,一道黑色的闪电,瞬间劈开了祁同伟脑中的迷雾。
这东西的流入,绝对不是偶然!
它和赵援朝的遇袭,会不会根本就是同一件事?
或者说,是同一个阴谋的不同环节?
能在汉东,神不知鬼不觉地铺开这么大的网,悄无声息地把这种足以毁掉一切的“福音”送到汉东和京州……
这背后需要多大的能量?
这绝对不是普通的贩毒集团能做到的!
祁同伟猛然意识到,他的老师,这位在汉东政坛经营多年、老谋深算、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省委副书记,此刻恐怕也只是棋盘上的一颗棋子。
一颗身不由己,甚至随时可能被抛弃的棋子。
那自己呢?
自己这个他最得意的学生,这个所谓的公安厅长,又算得了什么?
祁同伟缓缓放下手机,冰冷坚硬的外壳硌得他手心生疼。
他抬起头,透过车窗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眼神里第一次流露出了真正的、发自骨髓的恐惧。
他发现,自己正一头冲向一张早已编织好的巨网,而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