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正国只觉得一阵阵地头晕目眩。
蠢货!
彻头彻尾的蠢货!
他以为自己是谁?
拿着鸡毛当令箭,真当反贪总局的身份能让他横行无忌了?
钟正国一想到侯亮平在电话里那副邀功请赏的嘴脸,就气不打一处来。
现在好了,功劳没捞着,反而把自己搭了进去,还当着汉东省委一众高官的面,把沙瑞金给攀咬了出来!
这已经不是愚蠢,这是自寻死路!
钟正国根本不想管这个女婿的死活。
这种没有政治头脑的愣头青,死不足惜。
可是,他不能不管。
侯亮平和钟小爱已经彻底把他拉下水了。
“他们是恨不得我早死啊!”
侯亮平是他的女婿,这一点,京城里该知道的人都知道。
他要是真的出了事,自己这张老脸往哪搁?
别人会怎么看他钟正国?
说他识人不明?
还是说他家教不严?
更重要的是,他担心这把火会烧到自己身上。
军方那帮人,可从来不讲什么道理。
赵援朝在汉东吃了这么大的亏,他们岂会善罢甘休?
万一他们借题发挥,深挖下去,谁能保证不会牵连到自己?
想到这里,钟正国后背渗出一层冷汗。
他停下脚步,死死地盯着桌上的手机。
事到如今,能压住军方那股火,又能对汉东施加影响的人,不多了。
赵立春,这个名字从他脑海深处浮现出来。
作为汉东省的前省委书记,赵家在汉东经营多年,根深蒂固,影响力至今仍在。
虽然他现在已经退居二线,但那张关系网,那份人情,依然是不可小觑的力量。
求他,等同于与虎谋皮。
钟正国心里很清楚,赵立春这种人,从不做亏本买卖。
自己一旦开口,就等于欠下了一个天大的人情。
可是,他别无选择。
他拿起手机,指尖在那个熟悉的号码上悬停了许久,最终还是用力按了下去。
电话接通得很快,听筒里传来一阵轻微的风噪声,然后是一个苍老而沉稳的声音。
“喂,是正国同志啊。”
“老书记,这么晚打扰您,实在抱歉。”
钟正国的声音尽量保持着平稳,但紧握着手机的指关节已经有些发白。
“呵呵,你我之间,还说这些客套话做什么。”
电话那头的赵立春轻笑一声,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吧?”
京州高速上,一辆黑色的红旗5正平稳地行驶着。
车内灯光柔和,赵立春靠在宽大的真皮座椅上,手里把玩着两个温润的玉胆。
他没有开免提,只是将手机随意地放在耳边,双眼微闭,神态安详,在听一段无关紧要的汇报。
他刚刚结束了在京州的一个“私人”会面,正在返回京城的路上。
“老书记,您……应该已经听说汉东的事了吧?”
钟正国小心翼翼地组织着措辞,“关于我那个不成器的女婿,侯亮平。”
一直以来,钟正国与赵立春说话,没有这么客气过。
现在钟正国有求于赵立春,竟然一口一个老书记。
实际上,这个老书记,仅仅只是曾经汉东省省委书记的这个书记。
如今官职与实权上,钟正国与赵立春平级。
“嗯,听到一些风声。”
赵立春的语气依旧平淡,“年轻人嘛,有冲劲是好事,但有时候,冲劲太大了,容易撞到南墙。”
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却让钟正国的心沉了下去。
“老书记,我不是想为他开脱。他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钟正国深吸一口气,索性把话挑明了,“但是,现在20军的反应太激烈了。他们这么搞,完全是把汉东省委省政府当成了摆设,把党纪国法当成了儿戏!这已经不是侯亮平一个人的问题了,这是在挑战我们整个文官体系的底线!”
他刻意拔高了事件的性质,试图将自己的私心,包装成对大局的考量。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车窗外,路灯飞速掠过,在赵立春那张沟壑纵横的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他缓缓睁开眼睛,浑浊的眼球里,闪过不易察觉的精光。
“正国啊,你还是这么沉不住气。”
赵立春的声音终于有了变化,带着教诲的意味,“侯亮平是你女婿,你着急,我理解。但是,你看问题,要看得更深一点。”
他顿了顿,在等着钟正国消化他的话。
“20军,是有些过火了。”
赵立春慢悠悠地说道,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在汉东那块地盘上,他们耀武扬威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还在的时候,他们就敢时不时地伸伸手,现在沙瑞金这个外来户,怕是更压不住他们了。”
他的话锋一转,声音冷了下来“赵援朝这个娃娃,仗着自己有点背景,有点战功,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这次,正好让他栽个跟头,也该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