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了?”
“刚吃完饭。"背景音里夹杂着电视声,朱富春说,“下周你表哥订婚宴,你回不回?”
“我才不回去,你就说我加班很忙好了。"刘慧莹让妈妈替她撒谎的语气跟撒娇差不多,“订婚宴,这种场合,他们还不把我生吞活剥了,我才不回去听闲话。”
“也行。"朱富春也并不很在乎这件事。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是她轻轻的叹息:“这段时间忙吗?其实……过段时间吧,我想去海市住一段时间,你那里方便吗?”刘慧莹心一紧:“怎么了?之前让你来都说不习惯这边的环境,出什么事了?谁让你不舒心了?”
她担忧着,手臂架了起来,身体语言先一步诉说了攻击性。“没有,"朱富春笑了一下,混着电视里热闹的罐头笑声,“我有什么事。”“真没事?你别瞒我啊。”
“真没有!"朱富春强调了一遍,“不方便也没事。”“…这两天确实有点忙,"刘慧莹的声音有点儿迷糊,很多事她自己都没理明白,说出来也就是多一个人烦心。
“过一段时间吧,好吗?“刘慧莹说,“等我忙过这一段吧,确实也挺久没回去了,到时候请个假回去陪陪你。你要是想来海市住一段,我也可以好好陪陪你。”
“行啊。“朱富春的声音听起来并无异常,甚至有点漫不经心,对话最后又是刘慧莹熟悉的嘱咐,"忙归忙,注意身体啊,吃点有营养的。”“知道啦知道啦。"刘慧莹挂了电话,胸口却闷闷得喘不过气。其实让妈妈过来也挺好的,帮她转移下注意力。自我厌恶感像潮水般涌上来,从鞋底一直漫到脚踝,又被刘慧莹一脚踩下去。
黑夜的街道上她叹了口气,转身回去。
打个电话的功夫,桌上居然多了两杯酒。
刘慧莹指指它们又指指卓晴,用表情表达了“不是吧你?”卓晴的笑容也很勉强:“刚才有个服务生端过来的,说我们后面那一桌给我们点的,那桌的姐特意过来跟我打招呼,说,”“说什么?”
“说,爱上直女是常有的事,别伤心。"卓晴表情扭曲。刘慧莹乐不可支,把自己挂在卓晴身上,笑到眼泪都要出来了。乐完了,两个人一边啜饮一边聊天。
卓晴:“那你想怎么办?继续钓着?”
刘慧莹啧了一声,沉默一会儿,说:“再说吧,我也不是非要找对象,这不是……
卓晴:“嗯?”
“这不是找乐子吗…”刘慧莹蔫蔫的。
卓晴乐了:“你找乐子把自己找得借酒消愁?”“又不是为了他喝这一顿,我有别的烦心事的好伐?"刘慧莹放任自己越来越不清醒,“你知道的嘛。”
她喃喃:“找乐子呢,是只有乐子的。”
声音渐渐低下去。
“要认真,就有的烦了。”
卓晴听清了,她表情复杂地看刘慧莹一眼,啜一口淡蓝色的酒液:“唉,烦啊。”
两个人的衣服都皱皱巴巴的,上了一天的班,妆都花了,看上去有种被生活摧残的美。
刘慧莹猛地抬头:“你换了几次工作了?找工作怎么这么恶心的?不想上班了可以伐?”
“上班,就是吃屎。"卓晴表情淡然,眼神却流露出打工人的悲戚,“上得再好,也就是吃上了热乎的。”
“你好恶心。“刘慧莹灌了自己一大口。
“但你都连续上了,”
卓晴也迷糊:“多少年了?”
“七年还是八年?”
刘慧莹也数不清:“差不多吧。”
“都这么久了!你说说你,你有过几个七天以上的假期啊?有几个假期是完全没工作消息找你的啊?去海边都得带上电脑,休息两天怎么了?人要饿死啦?”
“有道理!"刘慧莹把酒杯一放,“上个屁的班!王八蛋!通通都是王八蛋!卓晴抚掌:“太有哲理了!”
“我回去就辞职!辞职了就在家睡大觉,有什么了不起的,我活着就是为了上班?不就是休息吗?我这就休息!"刘慧莹刚发表完休息宣言,就鸣鸣呜地低下了头,“不行啊,我好怕找不到工作”没出息。
卓晴:“人家好歹先辞职了爽个几天,才开始焦虑,你倒好,上半句话和下半句话之间跨度太大了吧。”
刘慧莹的下巴磕在桌面上,她转过来,可怜兮兮地看着卓晴:“我没救了。”
空洞的眼神跟漫画里的无高光大眼有的一拼。“我就是这样的天选牛马不打工浑身不舒服资本家最爱的自驱力超强打工人,都不用鞭子抽的我自己就会抽自己呜呜鸣呜鸣鸡…”卓晴摇摇头:“你没救了。”
刘慧莹重复一遍:“我没救了。”
“不行啊,“颓丧了没多久,刘慧莹直起身子,像个把头从沙子里拔出来的傻鸵鸟,猛灌一口酒,“我怎么能连休息这种事都做不好呢?”卓晴翻了个白眼。
第二天早上,刘慧莹从卓晴的床上惊醒,两个人睡得七仰八叉,刘慧莹抹了一把嘴角,揉了揉横七竖八的头发,定定地歪头坐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
头疼。
啊,不想上班。
那就不上。
她拿出手机请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