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的夜,月色格外清亮,透过窗棂洒在床榻边,给比比东沉睡的侧脸镀上一层银辉。
李安澜坐在榻边,指尖捏着那包从莲子里藏着的草药,指腹摩挲着粗糙的纸包,心里像压着块沉甸甸的石头。
这几日他按捺住心绪,每日给比比东换药、陪她说话,甚至在她提及那处“只有你我的地方”时,露出了恰到好处的期待。
他知道,比比东对他的警惕在一点点放松,那份偏执的占有欲里,似乎掺了些她自己都未察觉的依赖。可越是这样,他心里的愧疚就越深。
他低头看着比比东缠着绷带的手臂,伤口已近愈合,浅粉色的痂下隐隐能看到新生的肌肤。这几日相处,他偶尔能窥见她坚硬外壳下的脆弱一一夜里会因噩梦蹙眉,谈及过往时眼底会掠过转瞬即逝的茫然。
“对不起,师姐。”他在心里轻声说,指尖微微颤抖着,将那包草药碾成的粉末,悄无声息地混入了床头那碗还温着的安神汤里。
他也不想这样,可只有这样自己才能够离开。
药粉遇水即溶,没有留下丝毫痕迹,只有一股极淡的草木清香,与汤里原本的药味融为一体。做完这一切,他站在原地静静等了片刻,直到听见比比东的呼吸渐渐变得绵长,原本搭在锦被上的手缓缓松开,才敢轻手轻脚地转身。
他没有带走太多东西,只将光翎斗罗给的那几本注解塞进怀里,又摸了摸枕下那枚比比东曾送他的玉坠。
那是用她自己的魂力温养过的,据说能安神辟邪。
最终,他还是将玉坠留在了枕上。
走到殿门口时,他回头望了一眼。
月光下,比比东的睡颜很安静,不像平日那般带着拒人千里的冷意,倒像个卸下所有防备的孩子。李安澜闭了闭眼,猛地转身,推开殿门,融入了外面的夜色里。
教皇殿的守卫对他早已熟悉,见他深夜出行,只当是去殿后透气,并未多问。
他沿着回廊快步走着,脚步轻得像一阵风,廊下的铜铃被风吹得轻响,却掩不住他加速的心跳。出了教皇殿的范围,他才敢施展魂力,化作一道淡蓝色的流光,朝着武魂城外的花谷掠去。夜风在耳边呼啸,带着自由的凉意,可他心里却没有半分轻松,反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隐隐作痛。他知道,这一走,便再无回头路。
远在斗罗殿的千道流和负责本次事件的光翎斗罗注视着李安澜离开的背影。
“大供奉,那些药真的能让教皇放松下来,察觉不到吗?”光翎斗罗好奇,以比比东的实力,可能不会被影响
千道流情绪没有过多复杂,“有,但也只是一点,况且能够迷惑比比东一点时间,也足够安澜离开,现在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剩下的便是他们年轻人的事情了……”
而此时的教皇殿内,比比东猛地睁开了眼。
紫金色的眸子里没有丝毫睡意,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
她坐起身,看向床头那碗几乎未动的安神汤,指尖抚过碗沿,那里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不属于汤本身的药香。
是光翎的手法,她一眼就认了出来。
多少年了,光翎总爱用这些旁门左道的草药,以为能瞒天过海。
她没有发怒,只是缓缓抬手,将那碗汤挥落在地,瓷碗碎裂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汤汁溅在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她的目光落在枕上那枚玉坠上,指尖微微蜷缩,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被背叛的愤怒,有难以言喻的失落,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松了口气。
或许,这样也好。
她缓缓躺下,重新闭上眼,只是这一次,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殿外的风声、铜铃声,都像是在嘲笑她的自以为是。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到枕边似乎有什么东西碚着,伸手一摸,是一张叠得整齐的信纸。
她展开信纸,月光下,李安澜那略显稚嫩却已见风骨的字迹映入眼帘:
“师姐: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离开,请别怪光翎前辈,是我执意要走。
我知道你想护着我,可我不想做笼中的鸟,我想变强,不是为了谁,而是为了能有选择自己人生的底气。
你总说有你在,没人能伤我。可师姐,困住我的,从来不是外人,而是你心里的那座囚笼。我不想看着你被什么东西一点点吞噬,更不想成为你偏执的理由。
在未来,我希望也能够保护师姐……不是师姐保护我,我是男孩子,我可以做到。
我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也想试着……能不能找到让你解脱的办法。
玉坠留下了,就当是我还在你身边。
若有一日,你能走出那座囚笼,或许我们还能再相见。
安澜留”
信纸被捏在掌心,微微发皱。比比东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苦涩的笑意。
解脱?她早已没有解脱的可能了。
只是……安澜。
她低声念着这个名字,指尖划过信纸上那两个字,眼底的冰冷渐渐被一种更深沉的东西取代。她不会放过他的。
无论他逃到天涯海角,她都会把他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