溜的!”
我变成鱼了,简直跟没穿衣裳一样!
众人大笑。
没奈何,明月便叫她将贴身的换成棉布的,这才好了些。出发前,明月觉得自己已经够可以了,无论随行人数还是穿戴打扮,皆为有史以来最隆重、最夸张,结果去后才发现,自己还是保守了。明月等人是从自家后门直接坐船过来的,举目四望,她的船当真有几分寒酸。
因多数人拖家带口,再算上随行的丫头、小厮、护卫乃至乳母等,动辄十几、几十人,寻常小船如何载得下?四周多的是几层的画舫!明月心道,哦吼,大意了!
不过好在她们是坐船直接从自家后门过来的,且用的是自家船,又比那些从远处临时租赁的强一点:
在西湖边没园子的算什么豪富!
自码头登岸开始,明月一行人的眼睛里就没清净过:市面上昂贵又稀少的苏绣、细锦在这里比比皆是,珍珠、珊瑚、玛瑙、羊脂玉、琉璃、蜜蜡等等,每个人身上都带着硕大的宝石,肆无忌惮地彰显着自己的财力。
但凡世上有的好东西,几乎都能在这里找到。就连大幅大幅在空中翻飞的帷幔,也都是丝绸做的,其中不乏名品。染色、提花、织花、刺绣,乃至名家所作的书画,就没有一个是空着的。四面连接处更以各色璎珞、流苏修饰,或悬挂水晶铃铛,风一吹,各色珠光宝气便伴着清脆的响声闪成一片……
明月甚至看见了一副霞染做的整套帷幔!
粗粗估计,怎么也要十多匹了,红的黄的紫的色彩在绿色的湖水和浓翠的植被中异常鲜艳,风一吹,湖丝特有的细腻光泽和变幻的色彩便梦中飞鸟一般翩然起舞。
春枝和七娘瞠目结舌,“这得多少银子!”“这算什么,"明月低声道,“听说等到秋日赏枫、冬日赏雪时,还会用到锦缎、细羊统绒……”
说话间,已经由人引着来到郑大官人家的帷幔前。碧波园的男女主人据说是同乡,两人都姓郑,四十来岁,容貌无甚出众,可多年商场厮杀和富贵滋养出来的气势却无法掩盖。今天是两家主人头回相见,见礼的过程中都在打量彼此,夫妻俩都诧异于明月的过分年轻,几乎下意识去想:莫不是哪位大商贾之后?双方寒暄几句,不过说些“久仰“不必客气"之类的场面假话,过了会儿,又有许多人往来走动,郑太太都帮着引荐了。盐商、船商、海商、茶商……短短半个时辰,明月就接触到前面二十年未曾见过的诸多大商贾。
众人大多对初次见面的明月持保守、观望态度,既不过分客套,也不过分疏离。
不过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人多了,也难免有眼皮子浅的。有个三十来岁的夫人往明月身上略一扫,笑了,“不知是哪家姑娘,竞这样素净。”
周围顿时静了一静。
没有人立刻跳出来抱不平。
所有人都很慎重,不愿凭空树敌,却也不想贸然相助。各色视线都汇集到明月身上,等着看好戏的,等着看她反应的,不一而足。郑太太瞥了来人一眼,轻笑一声,似乎没听见似的,拉着明月继续说话,说了几句才在来人难看的脸色中突然来了句,“我瞧你的钗子,倒像是京中样子。”
无数道视线嗖的落到明月头上。
明月不动声色,以一种极其平淡、寻常的语气淡淡道:“是,贵人所赐,总要戴出来见见光的。”
离得近的几位细看之下,这才发现那发钗上的戳。有与郑太太交好的妇人顺势问道:“瞧着倒像是上用的戳。”见明月点头,众人纷纷收起轻视,肃然起敬。方才出声刁难的太太瞬间白了脸,喃喃几声,仓促间转身离去。郑太太在她背后冷笑出声。
她是单纯瞧不惯年轻的明月么?不,是在借机刁难明月来打我的脸!扫兴的人离去,原本凝滞的空气似乎立刻重新流动起来,多少熟悉的、不熟悉的男人女人们热络地说着话,仿佛每个人是认识了大半辈子的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