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了一扇又一扇、无法数尽的门--藤次晃向前迈了一步,很快,感觉自己的脚正踩在云端,他的身体太沉重了,他的意识又太轻了。
门忽远又忽近,他想要伸手去抓门把手,却无论如何都够不到。“诸伏。”
伊达航喊了那个背对着他的鬼魂。
他和娜塔莉、还有没有意识的诸伏景光的努努身体,一起过了一遍洗衣机与烘干机,现在身上只有洗衣液的香气。体内的棉花没有结块,他的活动也就不受影响。
诸伏景光没有回头来看他。
他现在是鬼魂,既听不见、也说不了话一一伊达航却不愿意放过他。这个看起来像个粗人的家伙变回鬼魂,将自己的手搭在这个同期的肩膀上,示意他回头、或者转身,看自己。
穿蓝色兜帽的鬼魂接受到了他的意思,很快,诸伏便将自己的身体转过来,和伊达航面对面。
“我们出去说会话。”
粗眉毛的男人道。
「好。」
诸伏景光不清楚伊达航要跟自己说什么,但他明显信任这个同期,因此,他们两个一前一后往外走去。松田阵平趴在垫子上,娜塔莉举着比她自己还大一圈的碘伏面前,对这只猫的伤口进行消毒工作。她擦一下,猫抖一下,力度一重,松田就哈她。但娜塔莉完全没在怕的。
两个要谈话的男人很快来到室外。伊达航靠在了门口的某根柱子上,双手抱胸,表情也变得极其严肃、像是在审讯室对待坏人一般,他看着诸伏景光的对眼,问:
“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诸伏景光被他这个问题吓了一跳,他的表情茫然而无措,完全是对他的话感到不懂的样子。用不正经一点的话来说,这一反应放到场景剧里,走在路上的直男忽然听到另一个直男用笃定的语气在对他说“你是gay吧",也毫不违和。「什么?」
他打着手语问。
“你在我孙子慈落水的时候,就已经变回鬼魂了吧?”伊达航又说,他就像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监控摄像头一样,在别人根本没注意的时候,留意了所有人的明显或隐蔽的小动作,他的外表和平时的行为举止看起来很是让人松懈,以至于,当他说出这句话时,诸伏景光大吃了一惊。……是。」
迟疑了一会儿,诸伏景光承认了。
“你一直在注视着那个人,"伊达航又道,他看着诸伏景光,“因为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对吗?”
…」
这个眼尾上挑、眼睛像猫的男人就这样陷入了沉默。你知道的,在这种直男说另一个直男是gay的场景剧里,最忌讳的就是这种意义不明的沉默镜头。因为你永远不会想到下一秒对方会狡辩说“不,我不是,我只是和男人吃过嘴子″还是“你是从哪里知道的"。当然也有可能开出隐藏款,不过这和接下来应该没什么关系。“诸伏。”
伊达航叹了口气。
诸伏景光过了许久,这才抬头,他对上了伊达航的目光,似乎深吸了一口气,给自己做了心心理建设后,这才选择了开口一一不对,打手语,他在鬼魂的状态下是说不出话的。
「是。」
他在打手语的时候,动作很慢、也出了不少错,但还是把自己的意思传递了出去:「但是那个人、那个沃斯……他不是、我的意思是,沃斯他是那个人一-」
“哪个人?”
「我们都认识的那个人。」
诸伏景光毫无保留地回答了。而这一回答瞬间让伊达航站直了身体,这个他们都认识的人一一也只有那个家伙。咖啡店里的那个金发服务生?但是这不对,发生这件事的时候,那个叫安室透的店员正在咖啡店工作才是。「……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诸伏景光继续“说"下去,「他就是……变了个样子,成为了沃斯·恩格,然后,他同我孙子先生说了那样的话一-」「我发现了,他从上车开始,就在另一边戴上了耳机。」说到这里,鬼魂年轻人停下来了。
“那么,救生衣呢?”
伊达航问。
「那个人,」诸伏景光解释着,「他是不会杀人的……我相信着。而且、看见了,他拿救生衣的动作,而且那个箱子里有另外一套救生衣一一他没想要杀死我孙子先生。」
如果不是那套救生衣的存在,想来,藤次晃也不会得救。任凭诸伏景光占据别人的身体再怎么久,再怎么努力上游,也做不到在没有氧气的情况下,拯求救一个沉底的老年人。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伊达航开口,目光沉沉:“你怎么知道,你能够占据别人的身体、代替他行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