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短促的冷笑。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这双手会出汗、会颤抖、会疼、有力气，怎么可能不是人类的？
但他又知道，许桑不屑于和他说这个谎。
更不会浪费整整一个中午的时间和他这个普通的特招生开这种玩笑。正因为明白，许桑说的是真的。
白清羽才会更难以接受。
原来，他的存在，他的意识，甚至他此刻的痛苦，都源于眼前这个完美却又虚伪的天使。
见白清羽还处在恍惚中，许桑起身说：“走吧。”白清羽深陷在沙发里，闻言愣愣地抬头：“去哪儿？”许桑从衣帽钩取下黑色的的鸭舌帽：“带你去见一个人。”白清羽没有动。
某种直觉告诉他，只要他跟着许桑走出这扇门，他本就岌岌可危的世界观将彻底崩塌。
那些平凡的、属于正常人类的生活，将全部消失殆尽。“我能不去吗？"白清羽的声音中带上了一丝祈求。许桑已经戴好了口罩，只露出一双含笑的眼睛：“你说呢？”几分钟后，白清羽不情不愿地起身。
许桑压低帽檐走在前面，白清羽跟在后头。中午时分，贵族子弟住的单人公寓人来人往，许多人都注意到了气氛怪异的他们。
有人认出了白清羽。
心想白清羽这是往公寓里又带回了谁，这已经是他往公寓里带回来的第几个人了？
还戴着帽子和口罩，神神秘秘的。
不过看走在前面那少年的身形，怎么和白清羽那么相似。难道说……
圣罗兰德学院的学生在正常上课期间无法离开学院。自从太子带着学生会的骨干成员回国后，圣罗兰德的白天，学院的门口每天也有学生会的成员站岗。
但这项规定不包括学生会的成员。
学院门口，佩戴袖章的学生会成员正在执勤，当看到白清羽制服上学生会特制的胸针后，只是例行公事地点了点头就放行了。倒是对白清羽身边的许桑多看了几眼。
走出圣罗兰德的学院大道，许桑在外边的公路上拦下一辆出租车。白清羽魂不守舍地跟着上了车，然后听到许桑报出一个陌生的地址。车程漫长沉默。
一个小时后，出租车停在一片临江的高档小区前。白清羽认得这个地方，网友每年盘点的全国各地高档住宅区，这个小区每次都能排进前三。
每平米高达六位数的天价楼盘，是他以往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进入小区前，白清羽在大门外看到了一个鸢尾花的标志，这才明白原来他在各种盘点经常看到的高档小区，只是许家一个普通的房地产产业。走进小区，白清羽看到不少只能在电视上才能见到的明星在小区里悠闲地遛狗，还有一些球星和亿万富豪正在交谈。他想起上次去许家庄园的震撼感，这里再次带给他一种强烈的阶级感。更令他感到震惊的是，这个时候，他内心翻涌的情绪。在看到小区里那些明星富豪的瞬间，一种难以抑制的渴望在他的胸腔里灼烧。
他也想成为他们之中的一员，他想站在更高的位置，想成为人上人，还想…彻底取代身边的这个天之骄子。
但下一秒，这个念头却让白清羽浑身发冷。作为一个仿生人，最让他痛苦的应该是自己非人的身份，他为什么会执着于“人上人"的执念？
以前，每当他生出这种情绪时，他觉得"往上爬"的想法很正常。一个人有欲望再正常不过，没有人不想过得更好。可一个仿生人呢？
成长经历是拼凑而成的，记忆是被植入的。他为什么时常会有这般强烈的情绪？
难道说，他心中的那些野心、那些欲望，也全都是假的，全都是被植入的程序吗？
想到这里，白清羽更感绝望。
“叮！"的一声，电梯到达。
许桑对身边的白清羽说：“到了。”
白清羽回神过来，抬眼看去。
这是十层的一套大平层，六百多平，电梯入户。白清羽刚出电梯，就听到一阵轻快的脚步从屋子里传来。接着，一道雀跃的声音在他们面前响起：“原型，你回来了！”白清羽抬眼看去，就见一个穿着宽松家居服的少年小跑着迎上前来。在看清那张与自己、与许桑相似的面容时，白清羽呼吸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