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推上了岸。
接触到硬实的土地,珀尔的意识恢复了一些,可身体已经几乎动不了一一身体很沉很沉,他连甩水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趴在地上,艰难地伸出爪子,一点一点往前挪,想给自己找一个干燥些的地方。他爬得很慢很慢,直到天色都暗了下来,也只爬出去了两步远。珀尔知道自己可能真的快要死了。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体温正在飞速流失,连血液都像是凝固了,四肢僵硬如冰块一般。
实际上,他怀疑他后背和尾尖的毛可能已经冻上了,不然怎么会那么沉,压得他连呼吸都困难。
喵的,好不甘心……他这次才只活了一年多,都还没来得及见到安德烈。早知道就不去扑那个什么破鸟。
珀尔心里后悔不已,却只能躺在渐渐暗下来的海滩上,等待死亡。就在这时,珀尔突然听见几声遥远而尖细的犬吠。这声音有些熟悉。珀尔耳朵动了动,用自己最后的力气睁开眼,望向叫声传来的方向。
人类的声音紧跟着响起:“喂,干嘛去?该回家了!”视野中,有一道白光由远及近,摇晃着朝他靠过来。与那白光一起靠近的,还有一个黔黑黔黑的小毛团子一一是他看错了吗?珀尔艰难地撑着眼皮,视野里却越来越暗。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这是珀尔的最后一个念头。
埃里克今年31岁,是生活在格陵兰岛小镇上的一个雪橇手,家里养着七只拉雪橇的狗子。其中六只都长大了,住着各自的狗屋,唯有一只通身黑毛的狗崽子年幼,才三个月,还从小就没了娘。
寒潮将至,埃里克怕小狗冻坏,想把他领进屋里过夜,结果这小家伙精力充沛,在家里横冲直撞,埃里克只好冒着寒气领着这小黑狗子出来,想带他遛一圈,消耗一下过剩的精力。
一人一狗围着小镇逛了一大圈,眼看天黑透了,海风吹得人直打哆嗦,埃里克打亮了手电,准备带着小狗回家去。
结果这平时聪明懂事的小狗子居然少见地没听他的指令,扭着毛茸茸的身体,径直朝着相反的方向奔去。
他喊了几声也没用,小狗都快跑到海边了。埃里克有些无奈,只好打亮手电,快步跟上去。
结果老远就看见海岸上灰扑扑的一大摊东西,小狗正俯在上面嗅着。埃里克以为是什么死鱼,生怕小狗乱吃东西,赶紧跑过去,结果凑近一看,就见那东西毛烘烘的,一身灰毛都铺在地上,像个涮了海水的脏拖布。他拿着手电照了半天,才终于确认一一这居然是一只淹过海水的长毛大猫!天呐!这家伙怎么会趴在这儿?猫是不会自己下水的,何况是这么冷的天…是谁把他扔进海里的吗?天,太可怜了……埃里克把猫抱起来,猫咪已经没有反应了,只有微弱的体温和呼吸,明显是奄奄一息了。
埃里克拿围脖把他裹住,抱着猫,叫上狗,向家的方向奔去。珀尔失去意识后,梦见自己坠入冰窟,以为马上就要回到小猫星重开了,却没想到身上的寒意突然褪去了些。
接着,一道热源靠近了他,冻僵的身体变得麻痒起来,一点点恢复知觉。珀尔艰难地睁开眼,就见自己身在壁炉旁,炉中火光明亮,像太阳一样温暖着他。
珀尔的意识还模糊着,视线也不聚焦,看不清东西,也搞不清自己身在哪里,只隐约意识到自己得救了。
正在这时,珀尔感到有什么东西抵到了他嘴边。下意识张口去咬,珀尔咬住一只奶嘴一一鲜甜烫热的乳汁涌入他口中。那似乎不是羊奶,但比羊奶还更鲜美、更香醇。
珀尔顿时精神一振,咬住那奶嘴,大口吮吸起来。火光在一旁晃来晃去,周围隐约还能听到人声和动物幼崽的嗷叫声,但珀尔一时都顾不上了。
他闭着眼,浑身的力气都用在了那只奶嘴上。营养丰富的乳汁顺着食管流进他的四肢百骸,迅速地温暖了他的身体。他不停地吸着,一直到再也吸不出来,这才松开奶嘴,一仰头,再次昏睡过去。
再醒时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珀尔感到自己被人抱起来,放在怀里一下一下摸着,他的意识也随着对方的抚摸一点点复苏。珀尔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依然是那座燃烧的壁炉。他眨巴了几下猫眼,眼前的画面逐渐清晰。珀尔抬头,看见一个穿着毛衣和披着披肩的白发老婆婆。正是她用一条小毛毯裹着他,把他放在腿上抚摸。
见他醒了,对方将两手合在一起,惊呼道:“诶,醒了,睁眼了……天,上帝保佑,可怜的小猫咪……”
听见这话,房间那头的年轻男女立刻围了过来。女人一头红发,蹲在老婆婆身边,掰起珀尔的脸,细看他的眼睛,又用手指插进珀尔唇间。
珀尔被弄得有些不舒服,伸爪推开她。
红发女人笑了一下:“好像有点精神了!"随即拿过壁炉上的奶瓶,又要给珀尔冲奶。
一旁的黑发男人顺手递过热水壶,叨咕着:“这猫还真是命大,都那样了还能挺过来。”
他蹲在老婆婆身边,伸手点珀尔的脑袋:“小可怜,你是谁家的?是不是从船上掉进海里的……唉,都不知道你在那趴了多久,幸好小狗跑过去看你。旁边地上的小黑狗听人提到他,也兴奋起来,嗷鸣叫着,一下一下在老婆婆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