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微服问
腊月二十三,一行人顶着寒风，经长城的裕所进入到了晋省地界。半个月前就已经出发来到山西查实近几年灾情的张鹏翮等人两天前才收到陛下即将到达的消息，正在往山西河北附近的长宁镇赶来。康熙一到山西，就不再打猎了，而是不再刻意走布置驿站的山村乡路，从一个村庄走到另一个村庄。
因此也亲眼目睹了寒风凛冽中干裂的土地，勒紧裤腰带冒着寒风在田野山沟里挖取一些植物根茎的农人。
康熙亲自上前询问：“老丈，这都快过年了，你们村中怎么没有一点过年的气息？”
老丈穿着破旧的露出一块块黑黄棉絮的一件沉重棉衣，将干瘦的身体裹成一个细细的麻杆，闻声回头看了康熙一眼，见他穿得不错应该是能有吃的才想着跟他聊聊。
老丈指了指田沟边一根撂倒横着放在地上的槐树。康熙让侍卫将这位步履蹒跚的老丈搀扶过来。老丈坐下后，正要说话，手里便被塞了个馒头，虽然这馒头凉了些、硬了些，但却散发着香甜的味道。
老丈一时间愣住了，看向把馒头塞到他手里的小童。他只是想在之后要一点能裹腹的东西,没想到这个小童会给他这么好的东西。而胤淘，在看到这个老爷爷后，就一点都不为在宫里那三年没人喜欢的生活委屈了，至少在皇宫的他没饿着没冻着。要是他重生成老丈这样的人，还刷什么好感度啊，整天想的应该都只是吃饱饭。
前世的他挨过饿，知道挨饿的滋味有多可怕，但那时候他最多挨饿的时间也只有两天，只要他能跑到外面，就是帮小区的奶奶捡几个塑料瓶奶奶也会给他一个馍。
这个老爷爷的样子，却像是好久没吃一顿正经饭了。诶，给老登当儿子不容易，给老登当百姓的更不容易。
老丈眼中有混浊的泪水在滚动，小心翼翼地把这个馒头揣起来，看向胤淘，又看了看康熙，嘴唇嗫嚅道：“谢，多谢，日后小老儿一定会为小少爷们持诵长生经。”
刚开始有些嫌弃这肮脏老人的胤祉，在听到这话后动容了，十二只是给了一个馒头而已，那还是他留着给他的小兔子吃的。一个馒头，竞然就得到老人如此感激！
“十二，你的馒头还有两个吧，都给了他吧。"胤祉凑到胤淘耳边低声说。胤淘看傻子一样地看了三哥一眼，他的东西凭什么要都给别人啊，再说饿久的人不能吃太多，容易出问题的。
装作没听见的胤淘向前走了走，他还想问问老爷爷的长生经是什么经呢。康熙说他是收药材的，想问问两年没过来这里怎么成了这个样子，为何都到了年关还是这么萧条。
老丈跟康熙说：“从前年秋里就没有落过一滴雨，存的粮食早就吃完了，去年秋里，发过一次赈灾粮，可抵不住今年又是个大旱之年啊。刚入秋的时候下了几滴雨，咱们都想着是不是能活了，把仅剩的一点种子给种了下去。您看看，现在连个苗牙牙都没有出来，那埋到土里的种子，都扒出来了。管不上明年了，今年能不能过去，还不一定呢。”
抬起混浊的眼睛看了看康熙一行人，好心道：“那消息灵通的商贾来咱们这里都是做粮食买卖的，现在还不到用药材的时候，或许您再过半年来，运着药材过来能大赚一笔。”
长在深宫里的胤提胤初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康熙却知道，老人的意思是等饿死了人有了疫情，便是用药材的时候。康熙的心却被怒火充斥着，百姓处在饥饿而死的边缘，他坐在宫中竞然不知道一点。“会好的，这样的事情瞒不住，上面总要管的，绝不能耽误你们过年。"康熙甚至觉得自己对这个老人说出这样的许诺，还不如十二给的那一个馒头重。老丈捂着被他藏在硬铁棉衣里的馒头，脸上却是露出希望的笑意：“但愿吧，借您的吉言。”
与这个老人分开后，康熙吩咐一等侍卫高岩立即返回去接应奉命在河北直隶一带调粮的彭鹏，命令无论调出来多少，先运到山西发放到灾民手里。一口人二十斤细粮二十斤粗粮，务必要让百姓撑到来年开春。康熙还特意叮嘱了高岩，此事让彭鹏全权办理，如果赈灾粮没有真正地发放到灾民手里，饿死一个人就彭鹏提头来见。
胤淘为彭鹏的头捏了一把汗，给老登办事真不容易啊。高岩原路返回后，康熙则带人继续往村里的方向走，沿途又遇见好几个佝偻着腰在田里沟里挖土，好像是在翻找能吃之物的人。康熙没有再停下来，一直到前面的一个大村，瞧着他们的状况还好些，才打算停下来找户人家借锅灶做个饭。
但是这一路走来，他们身后也坠了几个不怀好意的人。而这么些功夫好的侍卫不是摆设，入村前，他们就已经在后面逮了十几只大老鼠，康熙让儿子们商议对这些人的处理。胤初胤祉都认为特殊环境逼迫他们走上了这条路，不应该跟平常的盗匪同论。
胤提胤祺也认为应该把人抓起来判刑，以儆效尤，乱世用重典就是这个道理，如果不杀这些人，灾区很快就会乱了的。胤淘站在旁边吃瓜，被抓的这些人其实还很懵逼的，你们是谁啊就抓我们还要处置我们？
正给他们配着内心戏，胤淘听见老登问道：“十二，你觉得该怎么处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