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的轮廓有多么坚硬,不是谁想改就能改的。
读书科举,那是属于另一个世界的故事,与他们无关,也与他们身边的人无关。
陆从文的脸涨红了,不是羞愧,而是急切。
他笨拙地挥着手,想为儿子辩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只汇成一句最朴实的话。
“我儿子想读,我就让他读!”
“哪怕是砸锅卖铁,我也得让他试试!万一万一就成了呢?”
回应他的,是更大声的,善意的笑声。
“行行行,你家要出两个状元郎了,我们可等着喝喜酒啊!”
“从文,快回家吃饭吧,你婆娘该等急了。”
笑声中,陆从文不再解释,只是咧着嘴笑了笑,向家里走去。
推开吱呀作响的院门。
“父亲回来了?”陆明渊抬起头,看见了门口的父亲。
“欸,回来了。”
陆从文放下锄头,憨厚地笑着,走过去摸了摸小儿子的头。
“明泽乖,没给你哥添乱吧?”
陆明泽仰起小脸,骄傲地挺了挺胸膛。
“我帮哥哥烧火了!”
“好,好,我们明泽长大了。”
这时,西厢房的门帘一挑,一个身形同样清瘦的妇人走了出来,正是王氏。
她手里捧着一叠东西,用一块干净的蓝布包着。
“当家的,你回来了。”
她走到陆从文面前,将手里的布包递过去。
“这是我这个月攒下的绣活,一共二十匹帕子,你明日抽空去趟县里,把它们卖了。”
陆从文接过布包,入手微沉,说道:“卖了给你换身衣裳吧,这身上的再补也不合适。”
王氏却摇了摇头:“不换了,明渊要读书,总不能连像样的纸笔都没有。”
“我问过村里的吴秀才,一套笔墨纸砚,最便宜的也要大半两银子。”
“这些帕子我用了心的,应该能换回一两银子。”
“给明渊买些笔墨纸砚,剩下的,就给他买几本旧书。”
他一个字都没反驳,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将那布包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贴着胸口放好。
一家人,围着一张破旧的方桌,喝着寡淡的稀粥,配着一碟咸菜,却吃得格外香甜。
就在这份静谧的温馨中,院门外忽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吆喝声。
“从智家的!从智!在不在家?”
是村里专靠赶牛车帮人捎带东西去县城的赵老头。
话音未落,东厢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陆从智快步走了出来,脸上堆着热切的笑。
“赵大爷,在这儿呢!是不是我家明文有信捎回来了?”
赵老头喘了口气,从牛车上跳下来,拍了拍身上的灰。
“可不是嘛!明文少爷让我给家里带个话,说他明日就从县学回来了!”
“让你们提前把屋子拾掇拾掇,再备些好吃的,他在县里念书,可清苦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