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夫子和两名差役几乎是小跑着,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生怕稍有耽搁,便会惹恼了那位端坐高堂的知府大人。
陆明渊的步履却依旧从容,不疾不徐。
穿过喧嚣的街市,一行人终于抵达了知府衙门。
那朱漆大门在夕阳余晖下显得格外庄重,两尊石狮子雄踞门前,仿佛无声地昭示着此地的威严。
门前的差役见到知府大人的腰牌,立刻恭敬地打开了大门,引着他们鱼贯而入。
衙门内,却是一片截然不同的景象。
青砖铺地,廊庑深远,树影婆娑,只闻鸟鸣虫嘶,不见市井喧嚣。
穿过几重院落,侍童引着他们来到了一间书房前。
书房门扉半掩,雕花窗棂上映着屋内摇曳的烛光。
刘夫子和两名差役止步于门外,神色紧张,而陆明渊,却被那侍童引了进去。
一踏入书房,陆明渊便觉一股微凉的气息扑面而来,与门外的喧闹彻底隔绝。
他的目光迅速扫过屋内。
书房极大,四壁皆是书架,密密麻麻地堆满了卷宗和书籍。
靠窗的案几上,笔墨纸砚整齐摆放,案头还叠着几份公文。
主座之上,一位身着官袍、气度威严的中年男子端坐其上,正是杭州知府周泰。
他双目炯炯,不怒自威,此刻正将目光投向陆明渊。
一旁,陈风则恭敬地站立着,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
当陆明渊的身影完全出现在周泰的视野中时,这位素来沉稳的知府大人,眼神竟是微微一亮。
眼前这个少年,虽不过十岁稚龄,却已然仪表堂堂,身姿挺拔如松。
他没有寻常孩童的稚嫩与怯弱,也无读书人的迂腐与酸气。
眉宇间是一股化不开的沉静与从容,眸光清澈而深邃。
他一身朴素的青衫,洗得发白,却更衬得他遗世独立的风骨。
周泰心中暗自赞叹。
果真如陈风所言,这陆明渊周身透着一股正气,非但不丑陋,反倒清俊非凡,顾盼间自有一番气度。
这等面相,即便放到殿试上,也绝不会因外貌而失分。
他心中原本对“状元之相”的最后一丝疑虑,此刻也尽数消散。
陆明渊没有辜负他的期待。
他进入书房后,没有左顾右盼,更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局促与紧张。
他只是平静地走向书房中央,然后微微弯腰,拱手行礼。
“学生陆明渊,拜见知府大人,拜见陈大人。”
他的声音清朗而平静,没有一丝颤抖,更没有刻意的讨好。
那份不卑不亢,恰到好处地展现了一个读书人的风骨。
周泰和陈风对陆明渊的态度都非常满意。
周泰轻轻咳嗽了两声,那侍童立刻心领神会,悄无声息地走了过来,向屋外示意。
刘夫子等人虽然心有不甘,却也知道此刻不是久留之地,只得按捺住心中的好奇与担忧,随着侍童退出了书房,并将门扉轻轻合上。
书房内,只剩下周泰、陈风和陆明渊三人。空气中瞬间弥漫开一种无形的紧张与期待。
陈风此时才敢开口,他上前一步,望着陆明渊,语气中带着几分敬重与急切。
“陆明渊,你那篇策论《论大乾积弊与革新之策》,是何人教导?又或者,是你一人所写?”
他的目光紧紧盯着陆明渊,生怕错过少年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
这个问题至关重要,它关乎着这篇惊世之作的归属,更关乎着陆明渊未来的前程。
陆明渊闻言,并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静静地抬眼,先看了看陈风,又转向周泰,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
“是我一人所写如何,有人教导又如何?”
周泰闻言,眼中锐利的光芒一闪,眉毛微微皱起。
这少年,着实有些意思。
寻常学子此刻,莫不是诚惶诚恐,恨不得立刻将文章的来龙去脉倒个干净,生怕开罪了上官。
可这陆明渊,却反其道而行之,竟敢这般回话。
周泰的嘴角,却在这一刻微微上扬。
他顿时提起了对陆明渊的兴趣,这不合常理的回答,反而让他觉得这少年深不可测,大有文章。
他将手中的试卷轻轻放下,接过了话茬,主动开口道。
“好一个‘如何’!”
周泰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一丝欣赏。
“若是有人教导,你直说便是。本官以杭州知府之名,以我周泰的官声为保,必定给他求一个州郡知府!如此大才,岂能埋没于乡野?”
他的目光再次转向陆明渊,眼神中多了几分炽热。
“但若是你一个人所写,那便更好了!你便将这篇策论的其余部分,那些寥寥千字未能尽述的方略,好好说上一说,为本官,为大乾,详细说上一说!”
周泰的身子微微前倾,语气带着一股不可置疑的庄重与承诺。
“本官同样以杭州知府之名,以我周泰的性命为保,若是你说出了实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