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个乡下教书先生的口头约定,竟然拒绝了当朝帝师的橄榄枝?
这是何等的愚蠢!何等的迂腐!
周泰的眉头却在紧锁之后,缓缓舒展开来。
他看着陆明渊,眼神复杂,有惊愕,有惋惜,但更多的,却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欣赏。
在这个人人都追名逐利的世道,一个十岁的少年,在面对一步登天的诱惑时,却能坚守本心,不忘对一个乡野村夫的承诺。
这份心性,这份信义,比他那篇惊世骇俗的策论,更加难能可贵!
“陆家村赵夫子”
周泰口中咀嚼着这个名字,眼中忽然闪过一道恍然大悟的光芒。
“原来是他!”周泰抚掌长叹。
“怪不得,怪不得!我早该想到的!”
他看着一脸平静的陆明渊,笑道。
“你可知,你那位赵夫子,要为你引荐的老师是何人?”
陆明渊摇了摇头。
周泰的笑容里带上了一丝莫名的意味。
“你那位赵夫子,与当年的榜眼进士,如今的江苏巡抚林瀚文大人,乃是至交好友。若我所料不差,他要为你引荐的,便是这位林大人了。”
江苏巡抚,林瀚文!
又是一个如雷贯耳的名字!
虽不及帝师闻人公那般位高权重,却也是手握一省大权的封疆大吏,更是清流之中声名卓著的中坚人物!
周泰看着陆明渊,感慨万千。
“林巡抚之才,犹在我之上,为人之风骨,更是我辈楷模。你能拜入他的门下,亦是天大的福分。”
“如此说来,倒是我多此一举了。”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落在那份墨迹已干的策论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不过,陆明渊,你以为你还需要等到院试放榜,中了那头名之后么?”
周泰摇了摇头,断然道。
“有此一篇策论在,何须再等?只怕用不了几日,那位林大人,就要亲自登门,来我这杭州府,抢着收你为徒了!你且先做好准备吧。”
陆明渊心中一动,这才明白,自己那位看似平凡的赵夫子,为自己铺的路,竟是如此不凡。
那位素未谋面的林巡抚,在杭州知府口中,竟有如此高的地位。
他再次躬身行礼:“多谢大人告知。”
他抬起头,看着周泰:“若无他事,学生可否先行告退?”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因为这接二连三的震撼消息,而有丝毫的失态。
周泰越看越是满意,他从腰间解下一块玄铁腰牌,上面阳刻着一个古朴的“周”字,递到陆明渊面前。
“这是本官的私牌,见此牌,如见本官亲临。在杭州府地界,凭此腰牌,可出入任何官衙,调动府衙差役,无人敢拦。”
周泰将腰牌塞到陆明渊手中,沉声道。
“你这几日,莫要跑远了。你策论中许多细节,本官还需时时向你请教。随时,都会召你前来。”
陆明渊没有推辞,只是将腰牌妥善收入怀中,再次拱手。
“学生遵命。”
“去吧。”
周泰挥了挥手。
陆明渊再次行了一礼,随后转身,从容不迫地走出了书房。
当房门被轻轻合上的那一刻,一直紧绷着神经的陈风,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只觉得后背已然被冷汗湿透。
他看着依旧立在窗前,目光深邃地望着院中夜色的知府大人,忍不住道:“大人,此子此子”
他一连说了两个“此子”,却不知该如何形容。
“此子,非池中之物啊。”
周泰悠悠一叹,转过身来,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
“陈风,传我的话,将此子的卷宗,列为绝密!从此刻起,派两名最得力的亲卫,暗中保护他的安全,绝不容许有任何闪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