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扶。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坦然地受了这一礼。
因为他知道,自己受得起。
为了眼前这个孩子,他几乎赌上了自己后半生的安稳与故人的情分。
这一拜,是陆明渊的态度,也是他肩起这份重担的承诺。
直到陆明渊抬起头,眼中已是一片清明与坚定,赵夫子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走上前,用那双布满老茧的手,将他搀扶了起来。
“痴儿,你这是做什么。”
赵夫子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欣慰的沙哑。
“你我师徒一场,我既引你上了这条路,便有责任为你多铺一块垫脚的青石。”
他扶着陆明渊重新坐下,浑浊的眼中泛起回忆的光芒,仿佛看到了几十年前的青葱岁月。
“我与瀚文兄,当年在京城的国子监,曾是同窗,更是知己。”
赵夫子轻声道,“那时节,我二人常于月下对酌,激扬文字,指点江山,都以为凭着胸中墨水,能为这大乾,为这天下,做一番事业。只可惜造化弄人。”
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萧索与落寞,但很快便被一抹释然所取代。
“后来我因故离京,他则一路青云直上。这情分,虽几十年未见,却始终在。只是,人走茶凉,世事皆是如此。”
“我这次修书于他,请他收你为徒,确是耗尽了这最后一点同窗之谊了。”
赵夫子看着陆明渊,神情变得无比严肃。
“瀚文兄此生,从未收过任何弟子。”
‘你若能入他门墙,便是他的开山大弟子,也是他唯一的关门弟子。”
“这意味着什么,你可明白?”
陆明渊心中一凛,郑重点头。
唯一的弟子,这分量太重了。
这不仅仅是学问的传承,更是人脉、资源,乃至政治衣钵的托付!
这是天大的信任,也是天大的考验!
“所以,”
赵夫子的声音愈发凝重。
“他必须要亲眼看一看你,考一考你。不光是考你的才学,更是要看你的人品心性。”
“你的人品,为师信得过。”
赵夫子拍了拍陆明渊的肩膀,眼中满是赞许。
“当初,你为了让你陆家明文能有更好的前程,甘愿放弃学业,回家拿起锄头,在田间地头熬了数年。”
“这份为亲人牺牲的担当,我已在信中为你做了担保。我相信,瀚文兄也定会欣赏你这一点。”
“剩下的,便是你的才学了。”
赵夫子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明渊,你无需紧张,也无需藏拙,那份策论,他来杭州府一定会看过。”
“只要你能拿出真才实学,让他看到你的价值与潜力,他便一定会收下你!”
听着赵夫子推心置腹的话语,陆明渊只觉得一股热流在胸中激荡。
他知道,自己的人生,已经走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十字路口。
向前一步,便是海阔天空;退后一步,或许此生便困于这江陵县的一隅之地。
他深吸一口气,站起身,再次对赵夫子深深一揖。
“先生放心。”
他的声音不高,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沉稳与决绝。
“学生定不负先生厚望,也绝不会让未来的老师失望!”
“好!”
赵夫子看着眼前少年挺拔如松的身影,用力地点了点头。
“好!我相信你,也相信我自己的眼光,没有看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