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光景一晃而过!
第五日的午后,一个人的到来,打破了这份平稳。
来人是四宝斋的张老板,他依旧是一身锦缎长衫,脸上挂着生意人特有的精明而和善的笑容。
只是今日,他的笑容里,比往常更多了几分热络与郑重。
“陆小相公,叨扰了,叨扰了!”
张老板一进门,便对着正在院中看书的陆明渊拱手作揖,姿态放得极低。
陆明渊放下手中的书卷,起身还礼,微笑道。
“张老板客气了,快请屋里坐。”
他将张老板引入堂屋,王氏闻声端来了新沏的热茶。
张老板小心翼翼地捧着茶杯,呷了一口,这才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邀功般的兴奋。
“陆小相公,你前些日子托我打听的宅子,有眉目了!”
陆明渊心中一动,面上却依旧平静:“哦?还请张老板细说。”
“何止是有眉目,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好机缘!”
张老板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
“就在县衙旁边那条青石街上,住的可都是咱们江陵县有头有脸的人物。一栋两进两出的大宅子,带花园,带鱼池,敞亮得很!”
陆明渊的眉头微微一挑。县衙旁的那条街,他知道,是江陵县真正的富贵之地。
寻常人家,便是有钱也未必能挤得进去。
“那宅子的主人,是一位绸缎商,也是前任县丞刘大人的亲戚。”
“去年刘大人高升,去了京都,这绸缎商的生意也迁往了京都,这宅子便急着出手。”
张老板说到这里,脸上浮现出一抹奇异的神色。
“那人传回信来,说若是陆小相公您要买,便给个方便。
他伸出两根手指,比划了一下。
“二百两!宅子里所有的家具,一概不搬,全是上好的红木,全都留给您!陆小相公,您是读书人,明事理。”
“那地段的宅子,光是空的,就没下过三百两!再加上这一屋子的红木家具,没个四百两,想都不要想!”
“如今只卖二百两,这这简直就是白送啊!”
张老板说得唾沫横飞,眼中满是艳羡。
这等好事,他做了半辈子生意,也是头一回见。
陆明渊静静地听着,心中却是一片雪亮。
对方无外乎是想要卖他一个人情!
县试府试双魁首,日后不出意外,中一个进士应当是轻而易举!
保不齐就是哪个县衙的县太爷!
日后总归有交集的!
他不喜欢这种人情债,尤其是这种来自官场的人情。
它就像一个看不见的钩子,今日你贪了便宜,来日便不知要用什么去还。
他如今手头宽裕,县试地赏银,福来客栈的润笔,加上卖话本的分红,零零总总加起来,已近一千五百两之巨。
区区四百两的宅子,他并非买不起。
可转念一想,江陵县就这么大,青石街那样的好地段,宅子本就是一栋难求。
错过了这个,再想找个合适的,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
赵夫子那边还等着搬来县城,弟弟明泽的启蒙也耽误不得。
罢了。
陆明渊心中有了计较。
这人情,先接下。
宅子,先买了。
至于将来如何还,便看那位刘大人的胃口了。
若是寻常请托,帮衬一二也无妨。
若是想图谋不轨,那便休怪自己翻脸不认人。
区区二百两银子的差价,他还还得起。
想到这里,他抬起头,对张老板淡然一笑。
“既是如此,那便有劳张老板,带我去看一看宅子吧。”
张老板见他答应得如此爽快,脸上笑开了花,连忙起身。
“应当的,应当的!陆小相公,请!”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几条街巷,很快便来到了那条青石铺就的长街。
与陆家所在巷子的喧闹不同,这里显得格外幽静。
街道两旁是高大的院墙,一色的青砖灰瓦,偶有几株石榴树的枝桠探出墙头,挂着火红的果实。
空气中都仿佛弥漫着一股与众不同的安逸与威严。
张老板在一座朱漆大门前停下,门上悬着两盏精致的灯笼,门环是黄铜打造的兽首,擦得锃亮。
“就是这里了。”
他上前叩响了门环。
片刻后,大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一个身穿青布直裰,面容干练的中年管家走了出来。
他先是审视地看了张老板一眼,随即目光便落在了陆明渊身上。
当看到陆明渊那虽然年幼却气度不凡的模样时,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这位便是陆小相公吧?”
管家躬身行礼,态度恭谨。
“我家主人离京前有过交代,若是陆小相公前来,务必好生招待。二位,请进。”
陆明渊点了点头,随着管家和张老板走进了这座即将属于他的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