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择了一家临街的酒楼,名为“望江月”。
虽非江宁府内最顶级的销金窟,却胜在热闹,充满了人间烟火气。
伙计们穿梭如织,碗碟碰撞声、食客的谈笑声、街边的叫卖声,汇成了一曲鲜活生动的市井交响。
这种喧嚣,恰好能冲淡贡院九个时辰带来的压抑与沉闷。
林博文显然是此地的常客,大手一挥,点了满满一桌子菜,又要了一坛上好的女儿红。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林博文那张俊朗的脸上已是酡红一片,说话的舌头也大了几分。
他举着酒杯,重重地在陆明渊杯沿上一碰。
“明渊兄!来,再走一个!”
“我跟你说,这次的策论,我写的是‘开海禁,通商路’!”
“我老师早就跟我分析过,朝中漕运与海运之争已到白热化,圣上亦有此意。”
“我这篇策论,上承天心,下合时势,不说经天纬地,也足以振聋发聩!这乡试解元,舍我其谁!”
他意气风发,仿佛已经看到了金榜题名,名动江南的那一刻。
陆明渊含笑听着,只是安静地饮酒,并不与他争辩。
他知道,林博文的才华与见识,在同龄人中确实是翘楚。
周泰身为杭州知府,眼界自然非凡,指点弟子的方向也必然是朝堂热点。
只是,这等题目,固然容易出彩,却也容易落入窠臼。
天下英才何其多,能想到这一点的,绝不止林博文一人。
若雪在一旁安静地侍立着,为两人添酒布菜。
她的目光,十有八九都落在陆明渊身上,见他杯中酒浅,便立刻斟满。
见他看哪道菜,便悄然将那碟菜转到他面前。
这份细致入微,让一旁醉眼惺忪的林博文都看得啧啧称奇。
“明渊兄,你……你这福气,真是……真是羡煞旁人!”
“有此佳人红袖添香,怪不得你能写出那等惊艳文章!不行,等我中了举,我也要……也要找一个!”
若雪的脸颊上又飞起一抹红霞,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烛光下投下一片细碎的阴影。
陆明渊看了她一眼,对林博文笑道:“博文兄喝多了。”
一顿夜宵,直吃到月上中天,酒楼的客人都已散得七七八八。
林博文在小厮的搀扶下,一步三晃地告辞离去。
他明日要去府衙拜见老师周泰,便不与陆明渊同行了。
酒楼外,夜风更凉,吹在脸上,带着一丝水汽的湿润。
陆明渊与若雪并肩走在返回客栈的石板路上,一路无话。
回到客栈房间,若雪先是为陆明渊点亮了烛火,然后熟练地端来热水,拧了热帕子递给他。
陆明渊擦了擦脸,酒意褪去了几分,整个人也清醒了不少。
他看着眼前少女忙碌的身影,她为他铺床,整理被褥。
做完这一切,若雪转身,似乎是想去角落的柜子里抱出那床属于她自己的薄被。
“不用拿了。”
陆明渊的声音忽然响起。
若雪的动作一顿,回过头,清澈的眸子里带着一丝疑惑。
陆明渊看着她,烛光在他的眼眸深处跳跃,声音平静地重复了一遍。
“今晚就这么休息。”
就这么……休息?
若雪怔住了,她看着床榻上那唯一的一床锦被,脑子里“嗡”的一声。
她白皙的脖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染上了一层动人的绯红。
她……她当然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这些日子以来,公子待她极好,从未有过半分轻薄之举,甚至连一句重话都未曾说过。
她早已将自己的身与心,都当成了是公子的人。
只是,她从未想过,这一天会来得如此之快,如此……突然。
她的心跳得如同擂鼓,双手紧张地攥着衣角,指节都有些发白。
脑海中一片空白,既有少女的羞怯与惶恐,又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隐秘的期待与欢喜。
她就那么站着,低着头,不敢去看陆明渊的眼睛。
许久,她才听到自己用细若蚊蚋的声音,轻轻地“嗯”了一声。
这一声“嗯”,仿佛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是夜,烛火熄灭,满室黑暗。
若雪拘谨地躺在床榻的最外侧,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身旁传来的,属于陆明渊的体温与呼吸。
那是一种陌生的,带着淡淡墨香与酒气的男性气息,将她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
她的心,依旧跳得飞快。
一夜无话。
陆明渊确实没有再做任何出格的举动。
他只是静静地抱着她,感受着怀中少女柔软的身体与均匀的呼吸。
他并非柳下惠,更不是什么圣人。
怀中温香软玉,要说没有半分绮念,那是自欺欺人。
只是,理智告诉他,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这具身体,满打满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