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街道,车辆稀少。
周祈年靠在车后座,闭着眼,眉心紧蹙。
车窗外的霓虹灯光流线般划过他冷峻的侧脸,明明灭灭。
胃里翻江倒海的灼烧感一阵阵上涌,为了给医疗投资项目铺路,他今晚没少被那群老狐狸灌酒。
应酬场上的虚与委蛇和强颜欢笑几乎耗尽了他所有力气,此刻只剩下深入骨髓的疲惫和不适。
手机震动起来,在寂静的车厢内格外突兀。
他勉强睁开眼,划开屏幕,是贺景淮发来的一张图片——
额角破了个口子,鲜血糊了半张脸,看起来颇为狼狈。
周祈年眉头皱得更紧,正疑惑着这又是演的哪一出,贺景淮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电话那头,贺景淮的声音带着刻意营造的夸张委屈,背景是呼呼的风声:“祈年,你得替我撑腰啊!我这回可是被你家的笙笙妹妹和童可欣给联手欺负惨了!”
周祈年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声音因酒意而沙哑:“说人话。”
“啧,没同情心。”贺景淮抱怨了一句,随即报了江边的一个位置:“过来接我,顺便看看我这惨状,真破相了!”
周祈年挂断电话,对前座的司机报了地址。
车子调转方向,朝着江边驶去。
寒冷的江风如同刀子,刮在脸上生疼。
周祈年一下车,就看到贺景淮独自一人靠在江边的栏杆上,额角的伤口已经凝结了暗红色的血块,但他似乎毫不在意,任由冷风吹乱他的头发,身影在辽阔的江面和夜色映衬下,竟有几分寥落。
“被打傻了?伤口也不知道处理一下。”周祈年走过去,语气冷淡,却还是递过去一包纸巾。
贺景淮接过纸巾,却没擦,只是拿在手里把玩着。
他转过头,脸上又挂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只是眼底没什么温度:“我要是处理了,怎么给你创造合理合法的机会去见林笙?”
周祈年脸色一沉:“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啊。”贺景淮耸耸肩,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带着点蛊惑的意味:“哥们儿这可是为你创造机会,你看,我被打伤了,还是被童可欣和林笙联手打的,于情于理,你这个做朋友的,不得带着我去讨个说法?或者,至少得去问问情况吧?这不就有了名正言顺见她的理由?”
周祈年想也不想地拒绝,语气斩钉截铁:“别去打扰她,我不会用这种借口去见她。”
“嘿,我说你……”
贺景淮被他这油盐不进的样子噎了一下,有些恨铁不成钢:“周祈年,你摸着良心说,你有多久没亲眼见到她了?不想她?你就真不想让她知道,你背地里为她做了多少事?为了给她那个小破诊所拉投资,你陪着那些老东西喝了多少你不愿意喝的酒,说了多少违心的话?让她知道一下怎么了?让她感动一下,说不定……”
“没必要。”周祈年打断他,声音低沉却异常清晰:“我做这些,不是为了让她知道,更不是为了让她感动。”
他转过身,示意贺景淮跟他上车,“走吧,送你去医院处理伤口。”
贺景淮却没动,他看着周祈年在江风中更显挺拔却也更加孤寂的背影,忽然收起了所有的玩笑神色,语气变得复杂而认真:“祈年,你扪心自问,真的不想她?”
周祈年的脚步顿住。
江风卷起他的衣角,远处城市的灯火倒映在漆黑江面上,碎成一片迷离的光斑。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贺景淮以为他不会回答。
然后,他听到周祈年用一种极其压抑,缓缓地一字一句地说:“想,每一天,每一刻,都想。”
他的声音被风吹散,带着无尽的涩意。
“但是……”他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试图压下胸腔里那股汹涌的酸胀:“我不能去打扰她现在的平静,对她来说是最好的。”
贺景淮看着他,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自己这个兄弟。
他摇了摇头,语气带着几分不解,几分唏嘘:“我真是不明白你,爱一个人,不就是要想方设法把她留在身边吗?你倒好,把自己搞得像个幕后英雄,还是那种注定不会被记名的。”
周祈年没有回头,目光投向远处深不见底的漆黑江面,仿佛透过那一片墨色,看到了那个人清冷疏离的身影。
他想起了童可欣在咖啡馆里对他说的那些话,那些如同最终审判般的话语。
他嘴角扯起一抹极淡极苦的自嘲弧度,声音轻得像是在自言自语:“童可欣说得对……笙笙见过顾衍对她包容、尊重、体贴的样子,她喜欢……懂得保持距离,给她空间和安宁的人。”
他复述着这些话,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自己心上。
这是他不得不承认,也不得不面对的现实。
他过去的纠缠和失控,早已将那份资格消耗殆尽。
贺景淮闻言,不屑地嗤笑一声:“童可欣那女人懂个屁!她那套理论要是管用,她自己能和我搞得这么不死不活的?男人追女人,有时候就得不要脸,就得死缠烂打!你信她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