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番外：秦字厌/楼玄隐（四）
楼玄隐是个和连月清、秦子厌完全不同的人。他没有连月清那样毫无顾忌的无所谓，也不像秦子厌百般忌讳，他显得很平和。
也许是几百年一帆风顺的生活，让他性子如流水般没有棱角，那些压抑的、挣扎的、黑暗的想法都埋在流水的最深处。虽然起因是江照月想看男菩萨。
但他还是按照礼节，十分正常、平静、甚至是不正常地邀请她到玄奇仙宗游览。
没有一上来就直奔主题。
江照月因为师尊的关系，对于玄奇仙宗并不是熟悉，或者说算得上陌生。虽然也有玄奇仙宗的朋友,但她基本上没来过这里。楼玄影在许多人惊奇、诧异的目光中领着她从山门开始，逐一介绍门中奇景、秘境、还有各个区域。
他的语气神态看不出半点亲昵的暧昧，也不是高高在上的长辈姿态，反而像是平等相处的好友。
抛去其他不说，在待人处事这方面，玄奇掌教实在是个再好不过的人。江照月也很配合他。
或者说除去那些食色性也之类的话题，她和楼玄隐在某种方面是一样的。她听得很认真，还会偶尔提出自己的疑问，是认真地在了解玄奇仙宗，以一个游览者的身份。
仙宗非常庞大，虽然江照月只游历了玄奇仙宗几个重要的地方，但等到大致逛完，已经是几个时辰之后了。
天色破晓。
终于停下了脚步。
楼玄隐邀她到自己的住处。
七大仙宗掌教之中，只有林泊州没有居琼楼殿宇，而是住在并不大的小院，楼玄隐的居所也是殿宇，不过和江照月见过的连月清的和傅兰亭的都不一档他的居所是一座三层高的楼台。
因为修界土地广阔，所以东浩大世界的建筑大部分都不高，例如师叔傅兰亭的崇华殿，便是延绵很大一片的殿宇，有正殿、偏殿、侧殿，还有一些其他用途的殿宇，共同组成了崇华殿。
但楼玄隐的殿宇不同。
他的殿宇很高，第二层和第三层有宽阔、精致的栏杆，站在高台上，能俯视整个玄奇仙宗。
江照月站在三楼的高台上，看天边升起的朝阳，能将整片火烧云尽收眼底。这样的景色，楼玄隐已经看过无数年，因此没有太过在意，他只是同江照月道：“我喜欢从高处俯视的模样，好像天下都尽在眼底。”江照月看了他一眼，有些意味不明地附和了一句：“我也喜欢俯视。”只不过她俯视的内容，可能就不太好描叙了。楼玄隐不知道听懂了没有，但他没有计较，只是露出微笑。欣赏了一会儿日出，太阳的光线慢慢灼热起来之后，这位玄奇掌教笑着看她，主动开口：“小友，照月，我能这么唤你吧。”“前辈喜欢就好。”
他对室内做出一个邀请的举动。
“我该履行我答应你的事情了。”
但江照月没动。
她倚靠栏杆，背后就是大片灿烂的金色光线，淡淡的光晕映照在她身侧，镀上金芒的同时，也让她的脸部有些模糊起来。她看着楼玄隐，目光一瞬从温和柔软的模样变得强势而富有侵略性。随意的姿态，她的话却很直接。
“我要在这里看。”
楼玄隐从来温和的表情顿了一下。
他扫过空荡的栏杆，和栏杆底下来来往往的门人，难得沉默，而后才道：″………这里？”
他显然了解江照月，可又了解得没那么彻底。她可怜、喜欢一个人，却丝毫不会影响她原本的态度。楼玄隐，其实算得上是自己送上门来的。
“对呀。”
她在晦暗的背光里同他眨了眨眼，语气仿佛春日里出游般轻松欢快。“楼前辈不是羡慕我吗？你羡慕我肆意妄为、无拘无束的性子，羡慕我永不为任何事情折腰的勇气，你心里也是想尝试的吧？既然如此，又有什么好忌试的呢？你看，我提供机会给你，让你像我一样肆意一回，你不想要吗？”她实在是个会琢磨人心的人。
系统曾经许多次觉得，她和深渊里引人的魔鬼没有什么区别，惯会用冠冕堂皇的话扭曲旁人的意图，然后再用他人想要的方式说出来。至少楼玄隐所谓的肆意，绝不会是背着自己的门人弟子，在高楼上做这种事。
他的殿宇虽高，但也没高到看不见的地步，虽然出于对掌教的尊崇，一般很少有人窥视高楼之上的模样，可只要有人抬头看一眼，便能清楚地看到他们两站在第三层的栏杆处，做什么自然也是一清二楚了。楼玄隐不是秦子厌那样的老古板，他心里渴望放纵与挣脱循规蹈矩的束缚。但这似乎有点太超前了。
但凡有人看一眼，他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也许是他迟疑的神色太明显，江照月又道：“前辈，你知道你为什么永远无法挣脱框定好的路吗？挣脱是需要勇气的，你连自己都不能说服，如何去说服别人？旁人的目光就是枷锁，而你永远也无法挣脱这道枷锁，我是在帮你。”
即便是这样扭曲楼玄隐原意的事情，她也能说出让人无法抗拒的道理。至少这一句话，的确击中了玄奇掌教的心弦。他这一生的循规蹈矩，背负的责任，的确来源于旁人的目光。因为没有极致的恨与爱，他反而没有足够的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