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后日要入营了。”他突然道。
林净和甜甜一笑:“我祝哥哥刀枪皆不近身,建式遏之功,他日升官晋爵,登台拜将。”
他撩起眼帘,目光沉沉:“我祝妹妹所愿皆成,他日凤翥鸾翔,五花诰,七香车,直上青云。”
两人神色平淡从容,目光在空中一触即分。
回了房,林净和已困的眼皮打架,见红藜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又打点起精神:“红藜,你过来。”
红藜面上一紧,疾步走近,“姑娘有甚吩咐?”
她拉起红藜的手:“我二人打小便在一块,我把你看做姐妹一样,你心中有何打算但说无妨。”
红藜双膝一软跪了下去,哽咽道:“婢子还想伺候姑娘,求您将婢子带走吧!”
自从得知宋大人要给林净和赎身,红藜便终日惶惶。那崔裁缝见她出落得愈发清秀,私下每每拿言语调戏,只因菊痕是家里的摇钱树,心中忌惮,才不敢行事。若是姑娘不在了,红藜想想就觉遍体生寒。
林净和扶她起来,神色郑重,“我可以带着你,只是丑话说在前头,宋大人是个风流人物,门第又高,听说大户人家的内宅手段也是极厉害的。故此,这一去,也算不上甚么通天坦途。将来是好是歹,我心中也没数,你可要想好。”
“婢子不怕。”红藜想也不想就握着林净和的手,连连点头,“无论是何境地,婢子都陪着姑娘。”
“嗯~”林净和眼眶一酸,红藜给了她在这个世界上的第一丝暖意。纵察觉她来历蹊跷也不声张,反而不厌其烦的解答她所有的疑惑,默默支持她做出的任何决定。
她拍拍红藜的手:“这腌臢地方,我也不想你留下。你我都是孤苦无依的,就互相做个伴罢!”
次日,隅中时候,宋鼎元便着人带了银子过来。尤氏见了那雪花似的好银,喜之不胜,一封封兑好,文楷寻了当地牌头小甲与尤氏去衙门办了脱籍文书。
林净和与文楷说了红藜之事,尤氏本想把红藜留下收做个粉头,被文楷软硬兼施的几句言语说的歇了心,只得咬牙多索了八十两银,恨恨放人。
因有御史大人的保书,户房的小吏分外殷勤,不肖半刻便办妥了。于是一行人浩浩汤汤的回了崔家。
林净和已提前收好了箱笼,也不过是些妆匣首饰,衣裳被褥之类。因着尤氏搜刮的紧,原主在这上又是个老实头儿,因而并没积攒下什么私房,主仆两个的东西装了一个皮箱还有富余。
临别之际,尤氏半真半假的嚎了一回,崔裁缝在一旁相劝,又絮絮嘱咐林净和好好侍奉宋大人,没事多回来看望母亲。倒是老苍头李忠和祥儿泪眼涟涟,有几分真情。环顾四周,却不见崔护。
“小崔哥哥呢?”林净和问道。
李忠拿衣袖擦了擦浑浊的泪眼:“小爷一大早就出去了。”
崔裁缝骂骂咧咧,“这混账东西,妹子要出门了也不说来送一送。”
她笑了笑,“哥哥明儿入营,这几日定有许多事要打点应酬的。”于是话别众人,上车往城东去了。
林净和脱了贱籍,去了心中一大块垒,十分爽然,掀起车帘悠哉的欣赏路上景致,只见街道两旁商铺林立,路上人烟辐辏,车马萧萧,货郎挑着咯吱作响的扁担叫卖,羽衣霜发的赤脚大夫摇着串铃走街串巷,几个小童围在泥人儿摊子前叽喳叫嚷。曲院里隐隐穿出丝竹讴歌之声,与市声相和,好一个烟火人间。
不多时,马车驶入城东,此处地势较高,不易受水患所害,因此官署衙门都聚集在此处。画栋飞檐,鳞次栉比,极其雄峻。
车行至一处官舍侧门停下,便到了宋鼎元的廨舍。
从侧门进去,顺着甬道过了一重垂花门,有一个穿着体面的中年妇人迎了出来,身后跟着两个青衣婆子,接过小厮手中箱笼。
那妇人本微微绷着脸,甫一见她,先自愣了一下,不动声色的打量一番,眉间便又添了几分凝重。
文楷道:“这是沈嬷嬷,平日打点大人的起居的,姑娘有哪里住的不惯,尽可来找嬷嬷。”
林净和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面上不显,敛衽行礼:“见过沈嬷嬷。”
沈嬷嬷忙扶起她,这才淡声笑道:“姑娘随我进来罢!”
文楷在门外止步:“大人有公务在身,下午才回。这里平日只有一个洒扫婆子和两个厨下婆子,小的找了个官牙婆,一会儿上门,姑娘挑两个可心的服侍。”
林净和笑笑,“谢谢小哥了。”文楷连称不敢,躬身退去了。
沈嬷嬷带她们进了院子,只见三间轩敞正房,两侧各接出一个耳房,东西厢房两间,与正房以抄手游廊相连,气象端严。
将二人引入正房东边的卧间,绕过一山水云烟的大理屏,沈嬷嬷道:“姑娘晚间就在这处歇罢!衾被搁在床头的列柜上,衣物就收在床下箱里便可。”语气平淡,毫不热络。
红藜连声谢过,便打开箱笼归置起来。
沈嬷嬷探针似的眼将箱内东西一一扫过,只见寥寥几件半旧衣裙、几样首饰也是寻常货色,嘴角便朝下撇了撇。
她慢条斯理的指了指床下的一个紫檀大木箱:“这里是大人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