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脚就往外跑。分明是一起登的门,一起吃的席,怎么一觉醒来,他就爬上财主的床了?胡饼余温尚在,庞勇就奔进了衙署。
奈何在后厨那耽搁太久,才撂下东西,就被拖到了堂前应卯,别说问个清楚明白,便是连招呼都没能打完一个。
他避开县令的目光望向燕濯,两只眼睛分班,轮流眨动,可眼皮子都累瘦了一圈,燕濯也没悟出他的意思。至多是打瞌睡的动作停顿一瞬,犹疑地挪步离他远些。
堂上,仍是县令在高头阔论。
以他个人在平陇县立下的汗马功劳、累世功勋起头,治下百姓安居乐业、齐声赞颂定调,大说特说一番平陇县将赶超郡城、比肩京都的伟大蓝图,最后,话锋一转,对准燕濯。
“燕县尉,你可意识到自己的失职之处?”燕濯缓缓睁开眼,见下文迟迟未出,又重新闭上。“好你个燕濯!”
县令那副运筹帷幄的高深模样立时绷不住了,反手就将手中的名册朝他砸去,奈何准头不好,没中。
“梅宅失火,虽是梅子瑜自个儿不慎打翻烛台导致的,但再仔细想想,这事就与你全无干系了吗?”
燕濯几不可见地皱了下眉,“和我有什么关系?”县令冷笑一声:“什么关系?关系大了去了!我问你,县尉是谓何职?”燕濯懒得回答,立在边上的齐才倒是跳得快,两手一拱,便道:“分管治安、捕盗、司法。”
两人一唱一和,戏台子便搭了起来。
“瞧瞧人家这觉悟!治安,就是长治久安,倘若你这县尉足够称职,治下岂会发生此等惨事?便是发生了,也能第一时间补救。譬如这次,齐捕头就身在火灾现场,临危不惧,指挥得当,挽救了无数可能葬身在火海中的无辜…”………哪里哪里,都是县令大人平日指导有方,小的也不过是跟在大人身边耳濡目染,学到了丁点皮毛,实在是不足挂齿……重三遍四的阿谀逢迎,他们说不腻,他都听腻了。燕濯打了个哈欠,配合道:“县令说的是,从今日起,我亲自巡街,不到下值绝不回来。”
话罢,旋身出去。
县令又是被气得吹胡子瞪眼,噫吁喊个没完,加量吞了两颗丸药,这才扔下一句“散了!”
庞勇追上燕濯,先是装模作样地骂了两句县令,而后将他拿起欲咬的豆渣饼换成胡饼,咧嘴道:“尝尝这个!”
燕濯低头咬了一口。
“怎么样?是不是味道特别好?“庞勇盯着他神情,揶揄二字写了满脸,“这可是云宅的胡饼!”
燕濯莫名其妙,总不见得是他昨夜将人招惹狠了,她气不过,特意收买了庞勇过来投毒。
“我才得了两个,你可是得了一篮。"庞勇补充道。哦,不是毒死他,是想撑死他。
庞勇两只眼睛撑得泛酸,实在忍不住了,左右环视一圈,压着嗓子问:“你昨夜,和云财主一一”
怪不得应卯时一副怪样,恐怕县令的酸词吐了多久,这话就在肚子里憋了多久。
他慢吞吞地啃着胡饼,唇角是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小弧,没应声,只是兀自向前走着,从衙署巡向云宅。
庞勇“啧啧"两声,连香喷喷的胡饼都吃得没滋没味了起来,目光一会儿瞟瞟云宅,一会儿望望燕濯,甚至于,眉头都没皱一下,便斥巨资三文,买了一份豆泡儿水递过去示好。
“那我寻思着,都到这一步,就等定日子成亲了,“庞勇搓了搓手,笑得神情猥琐,暗示几乎变成明示,“你攀上高枝,此后不缺银钱,我作为你的好兄弟,共苦这么久,是不是也该轮到同甘?”燕濯撩起眼,半响,冲他招手。
庞勇毫不犹豫地上前两步。
他又招手,庞勇又近半步,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她成过亲了。”
庞勇双目圆睁,正要绞尽脑汁措辞些寡妇的好来,他却像是早有预料,先一步道:
“夫婿,尚在人世。”
庞勇大脑嗡的一声空白。
…私、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