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花,忽而用鞋尖碾上去,轻嗤一声:“你最好别有后悔的那一天。”
燕濯笑了笑,覆住她的手,一把拉至身前,“殿下喜欢臣吗?”搞锦冷声道:“可笑,我岂会喜欢你这样一个莽夫?”“既是如此,"燕濯握着她的手不自觉收紧,他俯下身,眸色沉沉地看着她,“那我定不会有后悔那日。”
“你从京城追至幽云,无非是觉得,那道和离圣旨叫你失了颜面。不论我是不是令你生厌,只要入了公主府,都该归你处置,是不是?”分明是质问,可他的声低低的,竞叫人错听出几分低落。“你把我当什么呢?甚至不是把玩至厌倦后被冷待的珠玉,只是个不合你心意、却被强塞进库房的碍眼玩意儿,对不对?我的殿下。”“这本就是桩一厢情愿的赐婚,你不是再清楚不过了吗?”她自然是再清楚不过。
自幼长在边关的定国公世子,弗一进京,便接了道尚公主的圣旨。明眼人谁不知道,这是要以她为笼,将他囚在京城,用来挟制重兵在握的定国公。定国公若是忠心,便该顺从留他为质,若是不忠,更不能抗旨叫人察觉是以,从圣旨上落下印玺的那刻,一切便注定了。她差人向颁旨的宦官询问过,他谢恩时,并不怎么欢喜。后来,他几度向公主府内递过名帖,她知道,他是想请她当说客,求皇帝收回旨意。
她若真想做,未尝做不到。
…但,她不想。
故而,她从未允过他的拜会,等再见面时,已是大婚。她执着扇,目光透过薄纱向他打量去。
在周遭一切都喜气洋洋的时刻,他的眉目依旧冷冽,隐约间,似还有些不耐。不耐大婚的繁文编节,不耐吵嚷的贺语祝词,不耐与一个素未谋面的女郎,荒唐地定下终生。
摘锦垂下眼睫,握着扇柄的手指不由紧了几分。但她想,来日方长,京城的王孙公子无一不曾讨好于她,他做了她的驸马,与她朝夕相处,总归会像他们一般倾慕她,心悦她。她想,他们可以比御马、比狩猎,好叫他知道,他在边关学的那些,她也一样不差。等再过几年,风头过去,她甚至可以陪他回边关住上几月,尝最烈的酒,赏最美的月。
他们会是最叫人艳羡的眷侣,好过相敬如宾,好过举案齐眉,好过说书人口中曾赞许过的一切。
婚仪顺利地进行下去,他依着规矩,与她交杯换盏,与她耳鬓厮磨。她几乎要错以为,他是喜欢她的。
直到一一
“酒中,被做了手脚,"他伏在她的颈侧,声音里是难抑制的喘息,“你可知道?”
她倏然怔住,万千思绪骤然贯通。
难怪……
所谓的情难自已,不过是药性使然。
荒唐之极,她竟有些想笑,可唇角未扬,泪珠已先滚下眼尾。巨大的屈辱感涌上心头,直烧得十指冰凉。她自诩金尊玉贵,可婚事被安排,就连洞房也要被安排,她堂堂公主,现如今与那些用来配种、供人玩乐的牲畜何异?后来,他好像还说了什么,她没听清,但也不重要了。他逃了出去,她独守空房。
她与他,成了满京皆知的怨偶。
摘锦垂下眼睫,没有再开口。
燕濯松开手,直起身,眉目又恢复成一贯的冷淡,好似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他仍是那个被她颐指气使的护卫。
锣鼓声逐渐远去,连带着喧闹的人群也追逐着离开,一片岑寂之中,愈发显得气氛不同寻常的凝重。
燕濯握在刀鞘上的手隐隐泛白,余光隐晦地向车厢内另一人打量去,手指动了动,可到底只是探向帘幕。
“……多谢表妹相送。”
话音刚落,陡然惊起一阵急促而剧烈的鼓声,近在咫尺一一几乎是同时,二人皆扯开帘幕,向衙门门口望去,就见一书生装扮的人两手持着鼓槌,奋力敲着。
“我有冤要申!”
“我要状告平陇县县尉燕濯,欺男霸女,强夺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