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闷头就要往里闯。贵人自是被柜上笑脸相迎,冯媪却被伙计横手阻拦。“你是哪家的,这般不懂规矩,要是冲撞了贵客可如何是好?“伙计一双火眼金睛,丝毫不比当铺逊色半分,判定冯媪这一身装束,定不出自什么大户人家,当即下巴朝天,颅顶朝地,“里头雅间都是贵客们呆的,你若是替自家主子来买胭脂,只管到柜上定便是,不可瞎走。”“我家娘子就在雅间呢,只是这么久没出来,我担……”伙计面色稍缓,毕竞打狗也得看主人,“铺子里胭脂水粉样式多,贵人兴致上来,多试几种也是常事,你在外头好好等着便是,若冒然打扰,定免不了一顿骂。”
冯媪下意识就想回嘴,她的东家才不是那种爱迁怒的。但伙计前半句说得倒是有几分道理。
她目光飞快地往里头瞟过几眼,每眼瞧见的东西都还不一样。那些瓶瓶罐罐,描金嵌银,连边上的木头盒子都要贴上亮闪闪的薄片,一个个精致得跟摆件似的,便是单拿出来卖都价值不菲,更别说如今还只是为了盛胭脂水粉。
她从另边正在介绍的伙计那听了两耳朵,什么金凤霞、玉女颊、石榴娇的,听着就文绉绉的,估摸着试起来也得文绉绉,而但凡沾了“文”字的,都快不了。
想到这,冯媪又巴巴地钻回了马车里。
一等又是数个时辰,几人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把备做干粮的胡饼重新翻出来啃,啃着啃着,突然见铺内伙计拿着扫帚开始扫地,显然是要打烊了。冯媪立时把饼扔下,奔进店里,“我家娘子呢?”“什么你家娘子?雅间的贵客早走完了!”“我呸!"冯媪脸色一变,再顾不得心下那点胆怯,嘴皮子一张,唾沫便飞了出去,“自我家娘子进店起,我就守在店外,一个大活人在你店里没了,你要不招个一二三来,我、我就报官!”
伙计被这气势震住,一时没敢做声,见外头的路人逐渐望来过来,唯唯诺诺道:“不在就是不在,我还能骗你不成?大不了,你亲自来看。”冯媪撸起袖子,跟着一个个雅间巡去,竟都是空无一人。“喏,瞧见了,"伙计摊手道,“可别再诬赖人,兴许你家娘子有事先走了呢?″
“纵有天大的急事,也该留句话才是!”
伙计随口搪塞:“那便是遭了匪,郡里近日正闹匪呢,你自去寻那些个恶匪理论。”
冯媪眼见人踪难觅,又与燕县尉分道扬镳,偌大郡城里也找不到第二个官爷为她做主,当下心一横,扑跪在店门前捶地哭嚎:“这天杀的黑店啊!竞然通匪!”
“住口!你这老虔婆,瞎咧咧什么?"伙计惊怒交加,连带着拨弄算盘的掌柜都停下了手。
“我家主子就是在你这黑店没了,若说你们不是帮凶,狗都不信!”青苗不知从何处弄来一面小锣,冯媪哭嚎一声,她便“咽"地敲响一记,动静闹得跟戏班子似的。不消片刻,便招来了一群好事之徒,围拢指摘,交头接耳庞勇便是这好事者的其中之一,见着热闹连板栗都揣在腋下不啃了,凭挺翘的肚腩将人潮顶开,冲到最前,还未来得及询问发生何事,便赫然撞见几张熟面孔。
嘴皮子上下开合,一时竞讷讷无言
倒是青苗立刻抛下锣冲了过来,急得声问道:“郎君,在哪?”庞勇挠了挠头,讪讪道:“…我也正找他呢。”厢房内。
容貌姝丽的女郎正坐在镜前,用蓖子梳着一头乌发,忽见后头纱幔轻动,眉心几不可见地蹙了下,手腕一翻,蓖子便朝那处直直地飞了过去。蓖子才撞到纱幔,便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接住。她的目光凝在那手上,又沿着手,望向从纱幔后现出的人形,眉头微挑,眸中挑衅之意分明。
“明知是做暗娼的私窠子,你也敢跟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