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多半也是撑腰的意思。
这般尊荣,谁敢得罪她?
纵然她打乱了寿辰上的计划,致使他们许多心血付之一炬。可有陛下再三撑腰,任谁也不敢记恨她,更遑论是报复。
郭家是由陛下一手提拔,郭韶自然有这样的眼力见。
虽然贵为重臣,还是让人提醒她一句:“郡主,城西的路堵住了。”
罗棠棣没往心上去。
随便道了句谢,连是谁提醒的自己都没多想,只让牛车调了个方向。从城南的方向拐一拐,拐到城西,她今日便要赶去那个明夷书肆!
因为陛下寿辰的缘故,近日城内很热闹。
建康城不算大,这些年才繁华起来,所以有些逼仄,堵了许久才行至明夷书肆。
此处十分偏僻不起眼。
罗棠棣急了一路,当即便要下车。
狭窄杂乱的小巷子骤然明亮起来,所有人的视线,不由落在正在掀帘子的女郎身上。少女浑然不觉,抬手随意甩开车帘,玉白手腕衬得叮咚的碧玉镯都黯然失色。
尚未回过神,更明艳动人的面容便撞入视线。
纵是春日最娇艳的花也不及她亮眼。
少女似乎早就习惯了所有人的注视,动作从容,群青交窬裙掠过杂乱的地面,繁复杂裾纷飞,腰间绶带缀着玉佩随意相击,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也不要仆婢代为转达,自顾自扫视四周。
“谁是明夷书肆掌事的?”
安静片刻。
书肆内帘子被掀开,一位抱书素衣女郎淡声道:“是妾身。”
罗棠棣看向对方,脱口而出:“阿秾?”
“……”
阿秾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归于平静,仍是那副冷冷清清的模样。
罗棠棣在打量她,她也在打量罗棠棣,眼前的少女身着缃黄花罗广袖长襦,肩披着月白半臂春衫,鬓边乌黑垂髾纷乱,衬得暖白的面容好似美玉般通透。
只是眉梢眼底的骄纵跋扈之气,倒消了些。
但阿秾仍懒得理她。
“做什么?”
罗棠棣绞尽脑汁想了想,还是想不出,自己和阿秾从前在哪儿见过。但方才叫出她的名字,阿秾偏偏又有些意外,却又不甚意外的模样。
可见两人之前是见过的。
实在想不出,罗棠棣不得不暂时抛开这个问题,唤她进了内室。
阿秾脸色难看,似乎不满她理直气壮的指手画脚。
罗棠棣当然没察觉到,她进了内室,便急忙将小心揣在怀中的私印拿了出来,语气压抑着那点小自豪,佯装从容道:“是这样的,殿下他说此桩事件极为重要,必须要我来替他做才好!”
阿秾接过私印,脸色变得很难看。
罗棠棣不由有些心虚。
虽然,也没有很重要,但不至于表现得对她这么鄙夷吧。
罗棠棣是个颇为大度的人,并不与阿秾计较,但还是忍不出催促,“你说话呀。”
“知道了。”阿秾仍是那副冷清倦怠的模样,正眼都懒得给罗棠棣,起身时身形却不由晃了一下,片刻才匆匆出去,又匆匆进来,“是这些。”
“怎么是……”
怎么是个匣子?裴灵渊不是说,是抵押的书卷吗。
阿秾忽然剜了她一眼。
这目光太过复杂,罗棠棣根本无法读懂,阿秾便已然转身出去了。罗棠棣不得不收回神,看向手里的匣子,然后动手打开。
当真有一卷纸札,一只玉箫。
这玉箫材质非凡,但罗棠棣想了想,并不记得裴灵渊会吹箫。于是她避开玉箫,拿起了那卷纸札,摊开来一看,不过是张地契而已。
虽然都价值不菲,但也没什么稀奇的。
罗棠棣满头雾水,却只能将这些东西全都收下,仔细放好。
她掀开帘子,阿秾坐在柜台后,冷薄的眼尾有些红肿,不由望着她片刻。察觉到罗棠棣的视线,她侧过身去,语气讥讽,“若是脏了贵人的眼,还请移步。”
闻言,罗棠棣快步上前。
阿秾骤然抬眼,眸光锐利,却正撞上道明媚无害的视线。
漂亮娇贵的少女凑近她,好像有点担心,软声问她:“你遇到了什么伤心事吗?”
并没有勃然大怒,要掌掴她。
“……”
阿秾有些茫然看罗棠棣。
而罗棠棣见她似乎并不是哭泣的样子,只好当自己刚才的话没说过。但怀中这两样东西,真是莫名,她想问一问阿秾是怎么个来历。
阿秾却淡淡道:“女郎若是太闲,不如关心关心太子殿下。”
这还不如不问呢。
她刚从裴灵渊那儿离开,才刚关心过。
罗棠棣兴致勃勃地来,一头雾水地回去。然而罗府今日却格外奇怪,正门大开着,两侧仆人皆垂首肃立,见了她连忙上前。
“恭喜郡主,太后娘娘赐了懿旨下来,请郡主代为去东阳探亲呢!”
罗棠棣脱口而出:“我不去!”
昨夜她才告诉姨祖母,她不愿意出嫁,更不愿意去东阳。姨祖母和陛下一向疼爱她,怎么会突然让她去东阳,都不提前打招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