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打架?”
“要打架也得顾启来打你,你今天要是不给钱,我们就去告诉顾启,是你让我们传播他是杀人犯的。”
“去啊,你们去说啊!"马峰无所谓道,“他本来就是杀人犯,你们没说错!“疯子!我们走!"四个男生刚走,从墙角里走出来一个身姿挺拔的少年。他逆光而立,神色凝重,面露肃杀之气,双手插在裤兜里,还是那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模样,有傲然,也有慵懒。马峰看向突然闯进来的顾启,大概是被他的气势吓到,身体僵了下。顾启怎么会来?他拉着四个讨债的来到了基本没人经过的教学楼后面的一片荒地上。
入冬了,地上堆了些枯叶,踩上去,咯吱咯吱地响,顾启大步朝马峰走过去,抬手想一拳挥过去,却被人抓住,他想用力甩开,侧头一看是宋白渝,惊了下:“你来做什么?”
“启哥,算了!“宋白渝无意间发现顾启跟着马峰,觉得不妙,才跟了过来。“宋白渝,说说看做杀人犯的女朋友是什么滋味?"马峰大笑起来,笑里尽是嘲讽。
顾启听得心里腾起怒火,想挥拳过去,但手被宋白渝牢牢拽住。“宋白渝不是我女朋友。“顾启忍住怒气,咬牙说。“顾启,你骗得了老师,骗得了同学,但骗不了我。“"马峰又大声笑了起来,“吴敏学手机里的照片,我看过。”
“马峰,你想做什么!"顾启怒气冲冲道,眼神凌厉。“我想做什么?“马峰不笑了,面目瞬间变得狰狞,恶狠狠道,“顾启,你杀了我爸,你想好过,我告诉你,不可能!一个杀人犯,不配拥有快乐,不配拥有幸福,不配拥有一切,你就该下地狱!下地狱懂吗,十八层那种。”马峰走到顾启面前,拎起他的卫衣领子,往上拽:“杀人犯,你怎么配活着!你就从来没有梦见我爸,梦见他来找你偿命?”“滚!"顾启一把甩开了马峰的手,快很准地挥拳砸到了他的脸上,打得他嘴角冒血,“马峰,是你爸先犯法的!我那是正当防卫!”“正当防卫就该把人给杀了?"马峰抬手抹了下嘴巴,手上沾了血。“马峰,你要我说多少遍才会相信,那是一场意外。"顾启皱紧了眉头,脑海中闪现出曾经发生过的一幕,像恐怖影片般,一帧帧画面陆续放映,弄得他的脑袋一下下被刺着,刺痛了还是挥散不去,眼睛都有些失焦,黄昏时的暖色调变成了漫天黑暗,尽数朝他涌来。
“意外?是意外你会扎得那么深?“马峰用力推开了他,大步离开。顾启被推得往后退了一步,趣趄了下,被宋白渝及时拽住了胳膊。宋白渝看着顾启,他像失去了魂魄般,目光失神地盯着某处,一动不动。“启哥。“宋白渝轻轻唤他,他没有回应,像一个没有情感的木偶。“启哥。“宋白渝提高音量,又喊了声,他仍旧没有回应。直到宋白渝用手在他眼前晃了几下,他才转了下眼珠,终于像个活物,声音又沉又哑地说:“我杀人了!”
“启哥,你那是正当防卫。"宋白渝牵住他的手,发现他的手很凉,也微微地抖着,她又抬起另一只手,把他的手裹在手心里,轻轻地搓着。顾启也一直告诉自己,当时自己的举动是正当防卫,并不是故意伤害,凭着这样的念头,他才让自己像个正常人一样活着。可是,刚才,马峰的每句话都像刺一样,狠狠扎进了他心里,把那些他想要隐藏的愧疚、痛楚、自责全勾了出来,每句话都在提醒着他,他是杀人犯,他不配拥有一切、不配活着。
那件事发生后,在顾启的世界里,“你是杀人犯"就成了禁词,他一听到,身体就下意识会起反应,让他陷入昏天暗地的强烈不安和痛楚中。他的伤疤被人以这样的方式揭开,他的天倏忽黑了。脑袋里装满黑暗过往,来回地撞,撞得他脑袋生疼。小姑娘的声音很奶,穿过重重黑暗,抵达他的耳膜时,他才找回一点“我还活着”我还在这个世界"的实感。
“我杀人了。"顾启喃喃道。
“启哥,"宋白渝看到顾启这副沉浸在巨大自责和痛楚中的模样,特别心疼,抱住他,紧紧搂着,想唤醒他僵硬的身体,埋在他的胸口说,“启哥,不管别人怎么说你,我信你,你是清白的!”
天边最后一缕霞光消散,怀里的少年一动不动,许久,才抬手把她搂进怀里。
两人依偎在一起,像朵双生花,仿佛这样就能抵抗世间所有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