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而言,这四日极其难熬,可谓是身心疲惫。一则是外面的闲言碎语,二则是内宅的不和睦,二则是书房再好,也不如寝卧舒坦。“棠儿病了两日,你也该去看看。”
“她有自己的亲娘,何需我去看?"沈琳琅一听他开口的竞然是这件事,原本还有些许期待的心情立马一变,脸色也跟着沉了下去。他皱着眉,“到底养了十几年,你当真就这么不管了?”“我养她十六年,别人不知道我是怎么养的,夫君你还不知道吗?以前但凡她有个头疼脑热的,我哪次不是成宿地守着,可是我的阿离呢?你那妹妹是怎么养我孩子的?你怎么能……能怪我狠心?”“我不是这个意思。“他眉头皱得更紧,脸色也不好看,“一家人闹成这样,你心里也不好受。我知道你是个大度不计较的,为何不能让这事过去?”“你也知道我大度?我所有的大度换来了什么?“沈琳琅没有像往常一样被他安抚,而是像有什么东西已经苏醒,骨子里被压抑太久的将门嫡女的气势喷薄而出。“我的孩子被换,被人苛待十六年,这事不可能过去!”“琳琅。"玉之衡语气一软,儒雅的脸上满是为难之色,往沈青绿这边看了一眼。
沈青绿红着眼眶站起来,“娘,父亲,你们别吵了,我好不容易认回你们,我想我们一家人好好的,我这就去看棠儿姐姐。”“你去看看也好,顺便看看你祖母。”
这是玉之衡山对她的交待。
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不仅没有去看玉流朱,也没有去看谢氏,而是直接推门进了玉晴雪的屋子。
屋子里的炭火明显不够,比外面的温度高不了多少。这些年来,静心院和内宅分开吃,旁的都有分例。而今内宅断了这边的用度,竞然连碳火都快续不上。
玉晴雪刚躺下,乍一看她立马惊起。
尤其是当她那双大而黑的眼晴动也不动地看人时,一时觉得天似乎一下子都黑了,那么的暗,那么的幽冷。
“是不是你在我父亲面前告的状?说我娘不管你们的用度,害得我父亲和我娘大吵一架,我父亲还指责我娘不贤惠?”“你父亲和你娘吵架了?”
“听起来你好像很高兴?你以前那般拘着我,不让我出门,如今却放任亲生的女儿,不停地去打扰我们,到底是何居心?”“我没有……”
沈青绿不等她说完,抬手就是一个耳光。
她捂着脸,脸上的震惊大于愤怒。
“你也敢.……”
回答她的,是另一记耳光。
“我有什么不敢的!"沈青绿忽然变了一张脸,木木呆呆的,眼睛黑漆而空洞,“以前我小,我不知事,由着你欺负,如今我是玉家的大姑娘,这府里真正的主子,你以为我还会怕你吗?”
“我就算不是你娘,我也是你姑姑。”
“什么姑姑?“沈青绿冷笑出声,“你就是个白眼狼,若不是我娘,你什么都不是。我娘供你吃,供你穿,你嫁人时还给你陪嫁,倒是养出了你的得寸进尺。若不然,就凭我父亲那点俸禄,你这个时节里哪里有梨吃?”她抬手一扫,桌上的那盘梨一齐滚落。
玉晴雪脸疼,肝也疼,感觉心火更旺,俨然快要烧起来。“你以为你娘是个好的,你也不想想她堂堂将军府的嫡女,为什么自甘下嫁给我兄长?那是因为她那长相不讨贵人喜欢,想进宫攀高枝不成。我大哥人品才情出众,当年不知有多少人哭着喊着要嫁,若是娶了别人,别说是吃的穿的,就是给我的陪嫁也会多上一倍不止!”
苏家有兄弟俩,苏启合是次子,上头还有一个大哥苏启明。苏启明的妻子出身伯府,却是个庶女。
她初嫁时,有些看不上身为庶女的长嫂,没少明里暗里的瞧不起,以为自己嫁妆丰厚,还起了攀比之心。
谁成想那庶女虽是庶女,却有个极其得宠的姨娘,嫁妆比她的多出许多,害她闹个没脸,被婆母笑话,被夫君责怪。如果不是娘家嫂子不够大方,她何至于在婆家抬不起头来?“那庄子远,又偏,那铺子位置也不好,离马市都远,更别说是象市,若是换成方…别人,别说是马市的铺子,我连象市的铺子都有。”“什么别人?莫不是你胡谄的?我可不信除了我娘,谁还会对我父亲如此掏心掏肺?”
“你不信!那你大可以去问你父亲,让他告诉你,我说的是不是真的?”沈青绿似是极其的恼怒,发狠般将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都掀翻在地,瓶呀凳啊的碎的碎倒的倒,很快一片狼藉。
出完气后,还指着玉晴雪的鼻子,“我父亲最在意的就是我娘,他与我娘夫妻恩爱。不像你,和你的丈夫大难临头各自飞,一个回了娘家,一个在流放之地还与人生儿育女。我知道你羡慕,你嫉妒,所以才会说出那样的话来,我不会相信的!”
说完,她拂袖而去。
玉晴雪看着被她糟蹋过后的屋子,恨从心来,“这个孽障当真是反了,还敢对我动手,当初我就应该一把将她掐死!”“夫人,您小点声。”秦妈妈脸都变了,赶紧劝她。今时不同往日,主子的日子难过,当下人的更是如履薄冰。“连她都敢打我,这口气我咽不下去。还有那个沈琳琅,这些年压着我哥,可怜我哥被她赶去书房,身边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她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