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藏得最深的人
大
一时之间,沈琳琅有些恍惚。
她好似回到很多年前,那时母亲还在。
母亲出身望族,是有名的才女,与父亲一文一武,本该是兴趣最不相投的一对男女,却极其的恩爱。
一开始她以为自己和玉之衡是读书人,和自己也是一文一武,他们的事,最不会反对的人是母亲,但不想最不赞成的就是母亲。她实在是不解,打定主意要嫁。
最后家人都拗不过她,包括母亲。
她记得定下亲事的前一日,母亲还再三劝她,她信誓旦旦地说自己没有选错人,将来肯定会日子和美。
母亲叹着气,说了一句:“但愿如此。”
如今想来,当时母亲是不信的吧?
那么眼下的,自己信吗?
谢氏也看到了她,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哭腔,“琳琅,衡儿对方姑娘绝对没有那样的心思,都是方姑娘一厢情愿,这点我可以指天发誓。”上下嘴皮子一翻就能脱口而出的东西,更是不可信。沈青绿眸色更沉,静静地看着她。
她一步步走来,直至谢氏跟前,“照你这么说,是方姑娘对夫君一往情深,你明知她的心思,还接受她的东西,你到底是何意?”……是我糊涂。"谢氏羞愧着,不敢看人。这句话似是万能,换孩子之事可用,眼下也可用。“不是你糊涂,是我糊涂。"她满脸的苦涩。今日天气极好,比前些天暖和不少,她的心却很冷,仿佛沉入冰天雪地中,冻得一片僵硬,连悲与痛都显得那么的麻木。她感觉有人抱住了自己,瞬间被暖意包围。沈青绿从背后搂着她,声线发颤,“娘,我好难过,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
“阿离…她的心因为温暖而复苏,悲痛万分。“是娘不好,娘对不住你。”“不是娘,是他们。他们住着娘的大宅子,吃你的用你的,还把你的孩子换走,他们都是坏人。”
坏人两个字,如一记重拳打在谢氏心上。
谢氏有些受不住,身体晃了几下,“阿离,祖母不是……她想说她不是坏人,但是那两个字难以出口,尤其是对上沈青绿可怜兮兮,委屈难过的目光,更是如鲠在喉,怎么也吐不出来。“是祖母的错,祖母这就………”
想走?
哪有那么容易!
“祖母,你就这么走了吗?"沈青绿哭出声来,“你还没有告诉我娘,我父亲和那个方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方才都说了,是她一厢情愿,你父亲什么都不知道。”“她和你女儿交好,时常出入你家,还给你家送东西送银子,我父亲竞然不觉得奇怪,还坦然受之,穿好的用好的,却从不过问,当真是奇怪。”这何止是奇怪,简直是匪夷所思。
要么是个傻子,要么就是装傻。
沈青绿眸色更黑,诡异的黑,“难道父亲与我从前一样,也是个傻子?”她眼尾吊着,半垂着眼皮,像是蔑视,也像是讥讽,“我魂魄未归位时,所有人都说我是傻子,但我却知道她们不让我吃好的,不让我吃饱,不是因为没银子,而是故意那么对我。我父亲不是傻子,他突然吃好的用好的,为何不起疑?”
这番话质疑的是玉之衡,卖惨的却是她自己,一发双箭,一支射的是谢氏,另一支的目标是沈琳琅。
前世今生的错乱,原主或是她,她或是原主,身体与灵魂的契合,让她们完完全全成为一个人。
那些永困黑暗与苦难的岁月,是原主的,也是她的!“娘。"她无声地流着泪,泪眼巴巴地望着沈琳琅,“他们好狠的心,他们都是坏人,我不是傻子,他们却把我变成傻子。你也不是傻子,他们却把你当成像子。我们母女在他们眼里,全都是傻子。”沈琳琅的心像被人狠狠捏了一把,疼得她整个人都缩成一团。她曾经不同于很多闺阁女子,自小学习的不是琴棋书画,女红插花,而是剑枪棍棒,骑射狩猎。
年少时,她最不愿成为后宅中汲汲营营的女子,那些勾心斗角,那些龌龊姐龋,在她看来很傻。
而现在,她竞然也困在后宅中被人当成傻子。更可笑的是,这宅子还是她自己的!
“琳琅,你…你为何这么看我?"谢氏被震住的眼神里,是她突然气质大变的模样。
那忽地觉醒的骄傲与底气,是她身为将军府嫡女与生俱来的尊荣,她脾睨着,英气的五官褪去这些年来示人的温婉,仿佛瞬间有了楼角。她定定地看了谢氏好一会儿,才转头吩咐俞嬷嬷,“盯着她们收拾东西,今日就让她们走!”
玉流朱一赶来,听到的就是这句话,当下脸色大变。“舅母,您三思啊。孝义大于天,不孝婆母,还将婆母赶出家门,那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众口铄金,您不能不顾自己的体面,让世人指责您的不是,牵扯到外祖父和舅舅他们。”
沈琳琅的沈,是将军府的沈。
沈父兵权在握,拥兵自重,又远在边关,最易引起君王的猜忌。倘若有心之人借机煽风点火,不说是他,还有近在京中的沈焜耀都会受到影响。不得不说,母女十几年,不仅有感情在,还有对彼此的了解。因为玉流朱的话,沈琳琅明显有一丝犹豫。“棠儿姐姐,你是想让娘委屈自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