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云熹的裙摆早已被飘雨浸湿,潮湿的小巷也渐渐泛起白雾,蒙在商云熹与冯玉竹之间。商明珩说的没错,云熹点点头便与他一同朝冯玉竹靠近。
冯玉竹将伞递给商云熹:“多谢商娘子。”
商云熹摇摇头:“举手之劳。”
“鄙人想……”冯玉竹说至一半忽然停下,视线飞快地从商明珩身上略过,“鄙人今日匆忙,未携谢礼,明日一定登门道谢。”
“冯郎君实在是言重了。”商云熹连忙道,她可不想与人有过多牵扯。
见冯玉竹转身离开,商云熹轻声叹息:“那明日他送了谢礼,我们该还什么礼呢?”
她不善交际,也最是不喜人情世故之间的弯弯绕绕。
商明珩从走至冯玉竹身边起便未出声,全程默默站在一旁为云熹撑着伞。直到云熹的声音响起,他才垂眸回过神来。
“既然都是谢礼,你只管接受,从此便与他两清。”
商云熹瞬时漾起笑,凑近哥哥小声道:“那可太好了。”
商明珩垂头瞧了眼云熹的裙摆:“走吧,回去换身衣服。小心着凉。”
“哥哥才是。”商云熹与他朝屋子走去,“今日可有好好服药?”
两人并肩的身影缓缓藏进雨雾之中,雨中不时响起少女含笑的声音。
厨房灶台之下还烧着柴,火星偶尔炸开的爆声混着雨珠滴答传入商云熹耳中。她咬着煎饼、喝着甜水,双眼发神地盯着屋外的落雨。
“这雨都落了好几日,还不肯停下。”
商明珩揭开盖子,浅淡的白雾朦胧了他的眉眼:“毕竟是春雨。”
前几日哥哥被落雨扰烦了心,如今倒是商云熹不喜这春雨。但她想法简单,只是担心祈安节会被这春雨连累。再者,她的视线落到屋外小篷子下。
“这雨再落,我们的花都要被淹死了。”
哪怕商明珩搭建了小篷子,可那些雨水还是会顺着流进土壤里。若是花苗一直浸在水中,就会从根部开始腐烂、死亡。
商明珩的目光从云熹面上移开,落在院子里的花苗上。
“先将它们挖出来养在盆子里呢?”
商云熹转头看向哥哥,这个法子的确可行,但好生麻烦。
虽然没有听见回答,但商明珩已经知晓答案:“那饭后做吧。”
商云熹摇头:“你伤还没好,少做费力之事。说不定这雨明日就停了。”
“小伤。”商明珩垂眸,“阿熹帮我撑着伞就好。”
商云熹皱眉:“每次受伤都这么说,哥哥不能多重视自己吗?”
“我很重视,不然……”商明珩语气淡淡,可说至一半,他又突然止住。
“不然什么?”
商明珩摇头:“没什么。”
商云熹被商明珩这无所谓的态度弄得心里很不舒畅。她轻轻拨弄碗里的菜,半晌才舒了口气道:“哥哥,那花苗死了便死了。等你伤好了,我们再去买些回来种就是。这段时间,你好生养伤好吗?”
商明珩抬头看向云熹,她的眼睛明亮又清澈,透着浅淡的琥珀色,眸光闪动时像清亮的湖水泛起涟漪。他很快垂下目光,声音仿佛从胸膛传来:“好。”
晚饭后雨又有逐渐落大的趋势,商云熹将屋内的窗户关严,脱下衣衫对着镜子给伤痕涂药。接连不断的落雨让她伤口又痒又疼,甚至这几夜她还重复着噩梦。
眼前霉绿的树影模糊变换,身下暗红的液体拖曳弯曲,耳边若有若无的颤抖呼唤……这些在梦中不断重复上演,她也无法分清那人到底是她还是哥哥。
只是每梦见一次,商云熹心中的烦躁不安便多上一分。她不想曾经那些可怕之事再次发生,她只想和哥哥过平安宁静的日子,可是……商云熹盯着手中见底的药膏,她该向哥哥坦白吗?
就在她发神时,商明珩的嗓音随着敲门声传入商云熹耳中。
“阿熹,你睡了吗?”
“没有。”商云熹应了一声,她连忙套好衣服将门打开,“怎么了?”
商明珩将一只小圆盒递给云熹:“伤痕还痒得厉害吗?”
商云熹眼神微愣,伸手缓缓接过,下意识道:“不痒了。”
院子里的雨声渐响,商云熹脑海中再次浮现梦中的种种场景。她难以忍受,想要将心中之话全盘托出。
“哥哥,你能不能……”淅淅沥沥的雨声之下,商云熹听见她的心跳越来越猛烈,仿佛要在她的胸膛中迸裂开。
商明珩身后的屋檐边已经成了一片水帘,哗哗地不断往下淌水。溅起的水花打在他的衣摆,将浅绿色的缘边深深晕染开。可他没有动弹,只是垂眸淡淡地盯着云熹,等待着她的后话。
商云熹的声音微不可察地发颤,可好半晌,她小声道:“你能不能这两日都在家好好休息?后日祈安节我们在洛阳城内好生逛逛。”
“好。”几息后,商明珩上前轻触云熹的发顶,安抚道,“我没事的,阿熹。”
商云熹眼眶发热,她最终只是遮掩着垂落眼帘:“嗯。”
雨珠滴滴答答地从窗前掉落,商云熹盯着屋外微微愣神。春雨断断续续下了好几日,而明天就是祈安节,此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