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99
叶昕觉得他检查的甚是马虎,“这就没有了?”姜维麟解释,“若是中蛊,眼睑内会生出一条黑线。眼色越深,中蛊的时日越长,若是黑线扩散,则是蛊虫入脑,再无活命的机会。”叶昕听的有些发凉,摸了摸眼睛下方,对刚才自己那样挑衅崔琰佩服不已。姜维麟不知她在想些什么,可瞧模样是害怕,雅间没有外人,他将她拉在怀里,轻拍她的背脊,安抚意味十足,“蛊虫在江湖上之所以传得厉害,是大部分人都不知根由,若是当作一种病根,就容易治疗了。”叶昕点了点头,又问,“你今天治好那位小姐,不就是救了将来后宫的娘娘,立下大功了?”
姜维麟道:“神霄派深受两代圣恩,除蛊是力所能及之事,何必再去邀功。”
叶昕知晓他为人,半点不意外,可刚才崔琰说的那句话一直徘徊在她脑中,让她心里沉甸甸的。
姜维麟看着她,“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叶昕头慢慢依过去,他肩膀宽阔,肌肉紧实,靠着也觉舒服。她眼睫低垂,想了想道:“神霄派忠于圣上,若是……圣上换了一个呢?”姜维麟眉头飞快皱了下,若是别人说这个话,他不屑理会,对她却仍是好脾气,“圣上刚继位不久,又是年少,至少能执掌天下几十年。”“万一呢,“叶昕轻声道,“圣上就是太年少了,先帝不传儿子却传了孙子,若是燕王有什么想法…
姜维麟摸到她的手微凉,大手轻轻握住,疑惑道:“你怎么突然对朝廷的事感兴趣了?”
叶昕心里有些乱,来到这里大半年时间,多数时候绞尽脑汁想的都是如何活命。对穿越来了何处,身处哪个朝代,早就有猜测,但朝廷更替与她相隔甚远,便也没怎么放在心上。今天不知怎么的一一她突然生出忧愁来。与魔教一刀两断,弃暗投明是不错,但是很快天下大势就要颠倒过来。她不依不饶继续问:“你就说,万一燕王真的起兵,最后还赢了,神霄派会如何?你又打算怎么做?”
姜维麟眉头越拧越紧,扶着她坐正,“以后出去可不许胡说。”“你先回答我。”
姜维麟严肃道:“燕王起兵便是谋反,圣上但有所召,神霄上下必尽全力。”
叶昕得到答案,心不由一沉。
姜维麟见她脸色雪白没半点血色,还当她是凉着了,起身将窗掩上,“圣上是仁厚君子,是天下之福,你就不要多想了。”叶昕心想,就是太仁厚了才糟糕。可她知道,圣上与燕王,神霄派与花间派早已有了立场,只凭三言两语如何能轻易改变,于是也就不再议论。等用完饭,掌柜叫人来收拾,已是戌时过半,天色漆黑,雪下了半日,半点不见要停的样子,反而越下越密,屋宇顶上积起了一层厚厚的白色。出来游玩的行人散了大半,周围逐渐冷清下来。
夜里上山的路更难走了,姜维麟和酒楼的掌柜说了一声,在内堂收拾出两间屋子,一间小的留给赶车的弟子,剩下那间则是叶昕与他同住。姜维麟打开房门,看见里面只有一张床,脸微微有些发红,咳嗽一声,道:“你睡床,我睡榻。”
叶昕还在想着事,进了屋解开披风,就坐到床边休息,反正之前养脚伤的时候她时常和他一间房,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姜维麟收拾被褥,叫人送热水进来,照顾叶昕做得十分顺手,就是掌柜过来一回,目光变得越来越不对劲。姜维麟也没放心上,他的脸皮也是今时不同往日,门中传他好男色,豢养娈宠,掌柜只是猜疑多了些,实在不算什么。酒楼里小二几个收拾干净,内堂也安静下来,很快灯一盏盏熄灭。街口拐角处,崔琰穿着大氅,看着酒楼灯全暗了,四周陷入黑暗。一个黑衣男子很快从酒楼后门走出,沿着店铺走来,他脚步轻缓,身上有一种特质,仿佛不会引起旁人的注意。一直来到崔琰身边,他拱手行礼道:“法王,他们已经歇下了。”
崔琰不言语。
黑衣男子浑身紧绷,犹豫片刻道:“听掌柜说他们同住一房,不过姜天权多要了被褥放在榻上。”
果然,崔琰心道。
今日一见叶昕,听她声音恢复如初,就猜到姜维麟已经知道她女儿家的身份。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不欲猜测,想来姜维麟为人正派,总不会真就因为喜好男色而动手。可他心底隐隐不安,总感觉有什么脱离了掌控。更让他没想到的是,叶昕竞铁了心要与花间派了断。…想断就断,能有这么容易?
崔琰在风雪中笑了起来。
叶昕是什么样人,他还能不清楚,就算失去记忆,依旧是趋利避害,只要明白燕王是将来的大势,她还会真的陪着姜维麟犯傻?你以为现在妖女叶昕的身份解决了,就能高枕无忧,从此就能摆脱了。你还攥在我的手心里呢。
崔琰面无表情,转身走入黑暗之中。
第二日天晴了,一轮红日高挂,照得屋顶街上一片雪亮,姜维麟见叶昕神色恹恹,特意带着她在镇上游玩半日,买了许多过年的东西,过了午时,道路上清理了积雪,这才回山去。
叶昕出来走了一趟,原本以为是散心,可并没有放松,反而添了一丝忧愁。临近年关,神霄门中热闹起来,弟子们忙着洒扫庭除,各地产业铺子也有人回山来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