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唇瓣一张一合,在幽幽的灯光下,它就像是一抹妖治的红……虽然先生和妖冶这样的词是怎么也搭不上关系的,但此刻,这抹他身上的唯一的色彩却在吞喷着她的心魂。
“小五。”
她觉得自己此刻就像是一个窃贼,手中发汗地怕别人发现。“小五。”
她这才回过神来,她磕磕巴巴地应到:“我…我在。”“你帮我研墨,我把这两笔改了。”
见到先生的神思依旧落在面前的图纸上,她的心中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她连忙起身,但起身的动作太过于慌张,桌面上原先铺在那儿的图纸被她带了下来,一瞬间,那图纸全部跌落在地上,滚落在她脚边。她正要去捡,温淮川已然早于她弯下腰去,他如瀑的长发垂落在她脚边,把宽厚的脊背露给她。
她已经弯下的腰又再度直起来,局促地挪开目光:“我先去研墨。”画卷已重回桌面,孟知微站在一旁,她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绪。身旁的人专心改着手边的图纸。
安静的夜里,孟知微只能听见外面秋雨落在瓦片上沙沙的声音。这对窗落雨让她想起"何当共剪西窗烛"的场景来,她被自己遥远的思绪吓到,然后回头落在纸面上。烛火跳跃的样子落在他白色的衣衫上,这让她想起元宵那天,他提灯笼来看她,坐在马车里,俗世的光落在他的肩头。她那时还是少年心性,带着他在京都的元宵街上游逛,见到中意于他的小娘子时,还与他做了玩笑,问他为何不成家,是否也会有那样的情愫。他那时说的是他不会成家,也不会有那样的情愫。那夜他的平和和笃定,让她想起寺庙里的神佛,眼底唯有无欲和悲悯,就如同他现在一样,一笔一画皆是安专注于面前,却从来没有看见自己。孟知微听说他拒绝了和长公主的婚事。
岐王府,一只上好的白玉茶盏被摔在地上,碎了一地。“这个敬酒不吃吃罚酒的温淮川!"岐王怒不可遏,“我妹妹是什么样的人物!全天下多少男人想得到都得不到,他温淮川竞然拒了这门婚事?”岐王说到一半还指着门口骂呢:“他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子,一个命不久矣的瞎子,还想娶我妹妹,我呸!”
说完后他又像是不解气,绕着那厅上的黄花梨木椅子走了两圈,叉着腰:“也不知道我妹妹是着了他的什么道,她明明知道她亲哥我心中有丘壑,我给她选京中的高官厚禄之辈哪个不好?个个都我亲自扶上位的,也算是知根知底,我盼望着她为我稳固大业,可她呢,听说他不肯娶之后竟然跟我说她要去皇陵道馆守陵,那和去当道姑有什么区别。我妹妹能咽得下这口气,我可咽不下这口气。说完岐王又摔了一个杯子,此刻刚好从外面走进来一个清瘦的公子,那杯子恰好就摔在她的头上,顿时发出一声闷响。被砸到的玉面公子却并没有什么其他的表示,只是也随着府内的仆从一齐跪了下来:“王爷息怒。”
“你让本王如何息怒!本王大计未成,却处处遭阻!”玉面公子:“王爷,长公主与温少师一事,未成并非是坏事。”“这话又从何讲起?“岐王身上怒气依旧,但显然也比刚刚要好许多。岐王斜眼朝着这个玉面公子看去,作为王府的谋士,她帮他处理过不少脏事,也算的上是能用的人吧。
可惜是个女子。
岐王依旧鄙夷地把自己的眼神收回来:“本王有意笼络温少师,不惜以妹妹相嫁,已然被他拒绝,你却说这不是什么坏事?”玉面公子:“王爷,如今朝中王爷虽然如日中天,但内阁之辈始终站在陛下身边。若是王爷在长公主婚嫁上出头,必然会被内阁一党认为是笼络朝臣,到时寻衅滋事,反倒是让王爷下不来台。依我看,长公主婚嫁一事,王爷只需用兄长身份贺喜,无需主张。”
岐王冷哼一声:“我又何尝不知这个道理,我倒希望我王妹和那温少师是情投意合,如今这状况,我难道能把那温少师绑来?”“男女之事并非战事,王爷又如何能够如同处理战事一般带有杀伐之风呢。"玉面公子起身,颔首作揖,“王爷可知,有时男女欢愉,无需情投意合。”岐王拧起的眉头挑了挑:“你是说一一”
玉面公子稍稍低头:“宫中今日酒宴颇多,安排此事不为难。”“哈哈哈哈哈哈。"岐王突然如沐春风地笑起来,他拿惯了刀的手拍在玉面公子肩膀上,像捏脆木般地捏着她瘦削的肩头。玉面公子死咬着齿贝,但面上依旧带着笑。“你这具身子生的极好,又有男子的胸襟谋虑,又有后宅夫人的阴毒。”“有你在本王身边,本王谋成大事,指日可待!”说完后,岐王大摇大摆地面朝外而去。
在他走后,原先一直低伏着身子的人才转过头来,她一瞬间挺直脊背,遥遥看向岐王逐渐消失的身影,再看向外头阴沉沉的天气,唇边浮起一抹淡淡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