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陆雪棠,身体瞬间僵硬,脸色煞白,眼里的爱慕瞬间被巨大的恐惧取代。那副又爱又怕,为他痴狂到背叛全世界的模样,曾一度让他非常满意。
征服这种被别人牢牢攥在手心的金丝雀,让他有种亵渎神明般的乐趣。
可是现在……
从她要回来项链那天,一切就变了。
苏北辰的目光重新聚焦在陆雪棠脸上。
那张脸还是那张脸,可里面的灵魂,却像换了个全新的、带刺的、坚硬的内核。
他忽然觉得,以前那个游戏,太简单了。
让一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女人为他哭,为他急,有什么挑战性?
要让眼前这个,对他不屑一顾、伶牙俐齿的陆雪棠,也露出那种为他失魂落魄的表情……
那才叫真正的征服。
想到这里,苏北辰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也更危险。
他往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几乎将陆雪棠完全笼罩。
“责任心?”他低笑一声,声线刻意压低,带着一丝蛊惑的磁性,“陆小姐,别装了。”
他抬起手,这一次,陆雪棠没来得及躲开。
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她的锁骨,她戴项链的位置。
他的指尖带着一丝凉意,激得陆雪棠浑身一僵。
“如果只是责任心,”苏北辰的呼吸喷在她的耳廓,像一条冰冷的蛇,“那你现在为什么心跳这么快?”
“还是说,看见我为了你,特地导演了这么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
他顿了顿,桃花眼弯成一个漂亮的弧度,吐出下半句。
“……你感动了?”
感动?
感动什么?
感动您百忙之中抽空来医院,导演一出自我感觉良好的八点档烂俗剧吗?
陆雪棠差点把白眼翻到天灵盖上去。
苏北辰还维持着那个自以为魅力爆棚的姿势,指尖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烙在她的皮肤上,带来一阵生理性的不适。
她退后半步,脱离了他的掌控范围。
这个动作干脆利落,不带一丝留恋,让苏北辰的手尴尬地悬在了半空。
“心跳快?”陆雪棠像是听到了什么年度最好笑的笑话,唇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苏少爷,我建议您抽空复习一下高中生物。”
苏北辰脸上的得意凝固了。
“肾上腺素,”陆雪棠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语气平静得像在做学术报告,“一种应对紧急情况的激素。它能让心跳加速,呼吸加快,为身体提供更多能量,以应对压力。”
她伸出手指,一指抢救室的方向,再一指病床上躺着的韩夙。
“一个疑似药物中毒,生死未卜。一个被人打得头破血流,躺在这里挂水。而我,是唯一能处理这些事的家属兼老板。”
“我从家里一路飙车过来,跑上跑下办手续,缴费,拿药。苏少爷,”陆雪棠迎着他错愕的目光,“我没一屁股坐地上嚎啕大哭,都算我心理素质过硬。你现在跟我谈心跳?”
“这不叫心动,苏少爷,”她最后下了结论,语气里带着一丝怜悯,“这叫应激反应。”
苏北辰那张引以为傲的俊脸,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他设想过一百种她的反应。惊慌失措,嘴硬心软,欲拒还迎……每一种都在他的剧本里。
唯独没有这一种。
她像个没有感情的监考老师,冷静地指出了他考卷上的一道常识性错误。
这种感觉,比被她破口大骂还要让他憋屈。
陆雪棠没兴趣欣赏京圈大少爷脸上难得一见的精彩表情。
只想确认韩夙的情况。
绕过还僵在原地的苏北辰,她走到3号病床边。
床上的少年脸色惨白,额角贴着一块纱布,渗出些许血色。闭着眼的样子看起来脆弱又无害,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手背上扎着留置针,透明的液体正一滴一滴,缓慢地注入他的身体。
这副模样,确实挺让人心疼的。
陆雪棠叹了口气,刚想伸手探一下他额头的温度。
那双总是湿漉漉、像小狗一样的眼睛,缓缓睁开了。
眼神里没有刚睡醒的迷茫,也没有看到她时的依赖。
只有一片沉寂的、冰冷的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