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忙碌下来,虽然地震造成的伤亡不大,但将伤者差不多安置妥当后,已是星辰渐落,天边隐约露出了鱼肚白。
李锦肩膀上有伤,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便一直静静坐在一旁,他的目光追随着沈清池忙碌的身影,竟在这劫后余生的狼藉里感受到了片刻的安宁。
沈清池系好最后一个伤者的绷带,直起身来,一转头便看到了望着自己的李锦。
他的眼底映着不远处的火光,目光温柔而缱绻。
沈清池踟蹰半晌,抿了抿唇,走过去坐到了李锦身侧:“方才在客栈里,你不必如此。”
不必为了寻她而留下,更不必为了她不顾自身安危。
李锦原本因为沈清池的靠近而绽开的笑容一僵,而后缓缓化作一抹苦涩。
是啊,沈清池是什么人,又怎么需要他一个纨绔的保护。
她本就可以轻松躲开那截断木,自己扑上去没起到什么作用不说,还把自己给弄伤了,简直多此一举。
他重新扯出一个轻松的笑,开口时嗓音却有些哑:“原想学人家话本里来一个英雄救美,没承想反倒给你添了累赘,是我……不自量力了。”
沈清池呼吸一滞:“我不是这个意思。”
李锦却已经迅速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情,挑眉笑了笑:“哦?那是什么,担心我出事,你将来守寡啊?”
见他如此,沈清池简直要怀疑方才他那个心碎一地样子只是自己的错觉。
沈清池深吸口气,冷一笑起身:“是!怕你小命不保,我们全家跟着受牵连。”
李锦跟上沈清池,语气中带了些可怜:“你就不能对我说些体贴的话吗?”
就像从前那样。
从前,沈清池虽然也不苟言笑,说话也十分毒舌,但那是对别人,她跟李锦一起时,向来是和颜悦色,不曾有半句重话。
沈清池侧目看他,神色平静:“你想听体己的话,有的是姑娘说给你听,何必追着我不放?”
“其他人怎么能跟你比?”李锦加重了语气,“你跟她们都不一样!”
“没有什么不一样,”沈清池淡淡道:“不过是你的错觉罢了。”
李锦反驳道:“不是的,我们以前……”
“你也说了那是以前,”沈清池顿住脚步,看向天边透出的曦光:“人总是要往前看的。”
“是,你尽管往前看,”李锦轻笑,“我就在你身后,往前看,眼中也还是你。”
他不仅脸皮够厚,还惯会强词夺理。
沈清池一时无言。
两人沉默着往前走了一段,李锦问:“这是要去哪里?”
沈清池:“县衙。”
李锦一怔,疑惑道:“去那里做什么?”
沈清池蹙了蹙眉:“地动发生这么久,你有见到官府的人吗?”
李锦环顾四周,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从前半夜地动发生到现在这几个时辰的时间里,竟然没有看到有官府派人来疏散灾民和察看灾情。
李锦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没有,照理说发生地动,当地官员需要第一时间上报朝廷,怎么也要派人在城中查看才对。”
他与沈清池对视一眼:“你是觉得,县令有可能在地动时出事了?”
沈清池点头。
作为路经此地的商队,他们本没有必要也没有资格过问这件事。
但沈清池派去城外探查道路的护院方才回来说,在城外看到了大量新鲜的马蹄印。
沈清池担心会有贼人趁火打劫。
李锦听完沈清池的想法,也无法做到袖手旁观。
虽然恒王是出了名的富贵闲人,向来不参与朝廷中的事情,李锦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纨绔的名声传遍大街小巷。
但身为皇孙,他也并不是那种完全只顾自己享乐,而置百姓安危于不顾的草包。
李锦表情郑重起来:“此事交给我,你忙碌了一晚,先休息一会儿。”
一会儿到了县衙,若真有什么事情,少不得要亮出身份。
李锦关心沈清池是真,但不想在她面前暴露身份也是真。
沈清池哪知道他心中的弯弯绕绕,只是道:“我与你一起。”
李锦还想再劝,却突然听到喊声伴着马蹄声由远及近地传来。
“不好啦,杀人了!”
“山匪打进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