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一进火葬场三十一
疫情稳定下来后，随着第一波病人或痊愈或离世，寺庙里临时用来收治病人的大殿空旷了很多。
烛火摇曳，金刚怒目，菩萨低眉。
沈清池守在李锦身旁,攥着湿帕,一遍遍给他擦拭手脚,脖颈和额头。疫情之所以能够控制得快，除了处理及时外，还因为这次的疫病传染性不是很高。
但相对地，它的致死率很高。
李锦烧得昏昏沉沉，正是病情最凶险的时候。他于混沌中找回一丝神志，抬手虚虚握住了沈清池的手腕：“若我死在这里……你
“闭嘴，"沈清池轻斥一声，声音里却是压都压不住的颤抖，“你不会死。”李锦想对她笑笑，扯了扯嘴角却又放弃，怕自己现在的样子笑起来会比哭还难看。
“你听我说，"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自己的前襟位置，“我写了封信，我若……你把信交给福生，然后就赶紧离开，回去……把订婚文书烧了，就当就当从未…“别说了，"沈清池捂住李锦的嘴,摇了摇头,“别说了。”“嗯，我不说。”
李锦拉过她沈清池的手放在心口，陷入昏迷前再次叮嘱：“记住……要……”他从决定进来陪沈清池开始，就想好了尽量不牵连身边人。因此他没有对当地县令透露身份，以各种理由分批将身边暗卫遣走，更是给福生喂了昏睡的药，让陈妈妈照顾，自己只身一人偷偷混了进来。进来前他写好了书信，若不幸有个万一，一封信呈报圣上，言明自愿涉险，万不可牵连他身边之人；一张单独给恒王，求他将沈清池的事情遮掩下去。沈清池见他又陷入昏迷，没有抽回手。
她感受着掌心下的心跳越来越弱，想到他的死缠烂打，想到他的细心体贴，想到相遇以来的种种，想到……
想到昨日这人还笑嘻嘻地追着自己给手臂上药。沈清池仰了仰头，将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压下。心如刀绞，痛不欲生。
头顶的泥塑佛像半张脸隐在阴影里，似悲悯又似淡漠。沈清池从不信神佛，但此刻，她盯着那佛像半合的眼，喉间一紧，忍不住在心中祈求。
若菩萨有灵，她愿以寿数相抵，换他一线生机。许诺落下的那一刻，心底迷雾散去，沈清池突然看清了自己的心意。是了。
她对他，是喜欢的。
她怕他死，求他活。
甚至甘愿以身相替。
这不是喜欢，又是什么？
爱了便是爱了。
即便万劫不复，她甘愿承受。
“你所求，我答应了，"沈清池俯身低头，不顾被感染的风险，在李锦滚烫的额头轻轻落了一个吻，“活下去，好不好？”一滴清泪落在颊边，昏迷中的李锦突然动了动手指。晨光熹微时，李锦终于开始好转。
他睁眼，见沈清池伏在塌边睡着，发丝散乱，手中还攥着打湿的巾帕。他小心翼翼抽走帕子，却还是惊醒了她。
沈清池忙道：“醒了？感觉如何？要不要.……话未说完，就猝不及防被李锦拉入怀中。
“我听见你说答应我了，"李锦看着沈清池的眼睛，“说话算话，不可反悔。沈清池半撑起身看着他，倏地一笑。
那是李锦见过的，沈清池最动人的笑。
他一时怔愣，还没回过神来，却又见那如花笑靥突然逼近，接着，温软的唇便贴上了他的。
李锦呼吸一滞，猛然反应过来自己尚在病中，抬手去推身上的人。沈清池摁住他的手，不由分说地加深了这个吻。唇齿相依，鼻息交缠，良久后，沈清池退开一点，含笑抬眸：“嗯，不反悔。”
李锦眼神一暗，反手勾住她的脖子，将人拉下，重新亲了上去。“咳咳咳！”
一个老大夫路过他们所在的角落，猛然看到抱在一起的二人，惊得胡子都翘起来了：“干什么呢？不要命了！”
李锦和沈清池迅速分开，眼观鼻鼻观心，待那老大夫走开，对视一眼，双双笑开。
李锦到底年轻体壮底子好，虽然病发时凶险，但过了最危险的时间，恢复起来也很快。
两人又在寺庙里待了几日，终于得以离开。回到城里后，福生见到李锦，失声痛哭：“老天保佑，您可算是回来了。”却在看到李锦和沈清池两人紧紧交握的手后，哭声戛然而止。他嘴巴忘了闭上，双眼圆睁，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然后突然捂住心口，莫名其妙地念了句佛号：“阿弥陀佛他家世子的多年心病终于有望痊愈了！
徐家老夫人白氏的生辰马上就要到了。
按原本的行程，即便不着急赶路也是来得及的，但意外在这里耽搁了许多时日，时间便十分紧张了。
沈清池让李锦婉拒了好几场感谢他们的邀约，紧赶慢赶，终于在白氏生辰宴开始前回到了徐家。
李锦先下了马车，伸手将沈清池迎了下来。早就等在门口的春祺见两人之间完全不同于以前的亲昵举动，脸上露出与当初福生如出一辙的表情，好一会儿才道：“姑娘，您可算是回来了！”沈清池点头，没有挣开被李锦握着的手，就这么由他牵着自己进了大门。沈清池的贺礼是早在亳州就挑好的一颗老参，老夫人白氏见了十分喜欢：“云娘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