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南书,你看,我都找到了。”
各式各样的信封,贴着花花绿绿的邮票,每一个信封都是鼓鼓囊囊的,好像要将所有热烈、跃动都装在里面。
这是她曾经最亲密的朋友,“从哪找到的?"她的声音里带着厚厚的鼻音。陈树深道:“收到你的信后,我先回了一趟江城,有几封是……陈平山后娶的妻子藏起来的,还有一些是沈庆璇偷走了。”李南书正想着,树深的后妈是个厉害角色,冷不丁地听到“沈庆璇"的名字,“庆璇?她怎么会?”
陈树深平静地道:“嗯,她说并没有把我们当朋友,以前读书那会,大概是想利用我们。”
李南书望向了陈树深,“她单单截了你的信?"记忆里很多疑惑的地方,忽然就有了答案,原来五年前的庆璇也喜欢陈树深。就听对面的人又道:“我走的时候,已经向百货商场举报了她偷盗东西。她这样欺负人,总该受点教训。”
李南书微微瞪大了眼,“陈树深,你以前只喜欢捣鼓东西,钻研题目,对这些都不在意的。”
“南书,人总是会成长的,1968年的夏天,我也下乡……”大堂里有些昏暗,两个人轻声细语地聊着,即便灯光微暗,站在二楼的卢东樾,也看到了李南书微微发红的眼睛、鼻尖,陈树深越来越明亮的眼睛。卢东樾微微叹了声,转身走了。
听说下午的时候,李南书带他去逛了县城。晚上,卢东樾来找陈树深聊天,一进门,就自己倒了两杯茶,推了一杯给陈树深,喝了两口后才道:“哥们,你俩能见面,还得多谢我这个中间人。陈树深没有应声。
卢东樾自顾自地道:“你寄的那封信,还是我骑了一个小时的自行车,跑到县城来送的。”
又问他道:“你最近是不是还收到了南书的信?那是我鼓励她写的。”他以为这个人,五年都没有出现,多给一个机会也没什么。可是,就这么一封信,让他给抓住了,还顺着地址找了过来。陈树深朝他伸出手道:“卢同志,谢谢你!"他是真心感谢。卢东樾叹了口气,回握了一下,“不谢。“又补了一句,“这是个好姑娘,哥们,你努力吧!”
陈树深温声道:“是!"他一直都知道,李南书是顶顶好的女孩子,就是许久不联系,再见难免有些生疏,他们好像真的只是多年不见的朋友。他怕惊扰到她,所以下午的时候,没敢多表露一句。总是劝着自己,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卢东樾又问道,“你今天在方秘书那说,明天下午走?我们明天上午还得开会呢,给你的时间可不多。”
陈树深有些知足地道:“见到人,已经很好了。“因为去江城查信耽搁了几天,他这次过来不能待很久。
第二天上午,李南书和卢东樾开了第一场图书审查会,陈树深在一旁围观,会议上,几位代表对《小花园》里提到的一个好人乡绅提出了质疑,说是在歌颂封建主义。
李南书和卢东樾颇费了些口舌,才说服他们不把这条放到审查意见里。陈树深看着她一条条地驳斥别人的观念,有理有据,一点都不露怯,嘴角不由微微上扬,即便是下乡插队,她也是那个人群里耀眼的姑娘。中午吃饭的时候,李南书和卢东樾讨论了几句后,和陈树深道歉,问他这次能待多长时间。
陈树深笑道:“南书,我下午就得走了。”李南书一愣,“怎么这么快?"又问道:“昨天怎么不说?”“不想让你难过,我们好不容易见面,希望你能高兴一天。”李南书微微湿了眼眶,吃过饭,又去给他买了一些馒头、糕饼,就送他去车站。
等到了站台上,和他道:“陈树深,回头看到袁阿姨,代我向她问好,以前读书的时候,每每去你家,阿姨都给我做好吃的。”陈树深点头,“是的,我妈妈很喜欢你。“前两年,得知他和南书没联系,妈妈还红了眼眶。
又和南书道:“南书,真好,我们又联系上了。”站台上的人越来越少,眼看火车就要开走,呼啦啦的风吹在耳边,李南书握住了他的手,“谢谢,陈树深,谢谢你来这一趟,让我知道,我记忆里的亲密好友,确实是在乎我的,那句′永远的朋友',是真的,这就够了。”陈树深摇头,“李南书,我不是来和你告别的,不是来给你的记忆画上什么句号的。”
李南书懵了下,心跳忽然加速。
陈树深红了眼眸,声调微微高了一点,“李南书,这怎么够了?永远不够,李南书,我是来解除误会,我是来让你重新认识我、了解我、接纳我!”李南书的眼泪“唰"地就落了下来,“可是树深,你认识现在的李南书吗?如果我一辈子回不到城里呢,那怎么办呢?”陈树深摇头,“李南书,我能来一趟,也可以来两趟、三趟,"他忽然有些忍不住,缓声道:“南书,情感的问题,从来不是城市与城市、车站与车站的距离,而是心与心的距离。”
李南书的心跳像是漏了一下,睁着眼睛看他。列车员忽然吹哨,吆喝着,“火车要开了,大家快上车!”陈树深紧紧握了一下她的手,“南书,记得给我写信,我下回再来看你。”李南书的手被握得有些疼,哑声道:“好!陈树深再见!”一直到火车“鸣哒鸣哒"地开远了,李南书还站在那里,已然泪流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