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些不敢相信,好半响才问道:“你们怎么来了?”又问小女儿道:“小妹,还顺利吗?”
李南书望着他白了好些的头发,像在泥巴里滚了几下的衣服,眼睛有些发酸,“嗯,爸,我已经去单位报道了,现在是25级的小干部了。”李丰泽笑道:“挺好,挺好,你才20呢,以后肯定比你大哥有出息。”等李丰泽带她们到了食堂,舒向芫就把带来的饺子、馒头、烤鸭和肉干拿了出来,李丰泽嘴巴嗫嚅了一下,吃了几口饺子,然后道:“馒头我一会分一分吧。”
舒向芫点头,“嗯,下回我多带点过来。”等吃完了饺子,李丰泽又问了南枝,“你妈妈信里说,你想离婚?是不是爸爸连累了你?”
李南枝一下子哭了出来,“不是,爸,他们家本来就是那种人,我这是早脱离火坑。”
李丰泽微微红着眼睛,“好,过不下去就离,爸爸不行了,你还有妈妈,有兄弟姐妹呢!”
小昕昕轻声道:“妈妈还有昕昕。"她还小,一路颠簸,后来在拖拉机上睡着了,这会儿听到妈妈哭,才醒来。
李丰泽又问了二女儿几句,“也是爸爸拖累了你。”“爸,不关你的事,那种人家,幸好女儿没嫁进去。”李丰泽点点头,最后道:“好,今天见过就见过了,下回不准来了,要是……要是单位让你们和爸爸断绝关系,你们就同意,爸爸这个年纪,什么也不盼着,就希望你们兄妹几个好好的。”
说着,又望向小女儿道:“南书,你回去就写声明,积极向组织报备。”李南书喉咙有些发涩,“好,爸!"又问道:“爸,这边活看起来重的很,身体吃得消吗?”
李丰泽笑道:“还行吧,村里的农民不都是这么干活的吗?”李南书想说,农民还有个休息、走亲戚的时候呢,话到嘴边又忍了下去。李丰泽交代完了,就起身道:“行,你们也不要在这儿多待,回去吧!”临走的时候,李南书抱了一下爸爸,“爸,我相信你是无辜的,我们等你回家。”
李丰泽皱了眉,“别把衣服弄脏了,好,下回不准来了,好孩子,爸爸不想连累你们,你们正是人生的好时候,要奔个前程,不要挂念爸爸,”又嗫嚅了一句,“你要是有个好前程,爸爸就是………舒向芫打断了他,“老李,不准说这种话!”李丰泽点点头,“不说,我好着呢,就是活多点,当锻炼了,行,你们都回去。"又叮嘱小女儿道:"南书,你的单位性质不同,听爸爸的话,该切割就要切割,五年前,你下乡为的是爸爸,爸爸一直觉得对不住你,听爸爸的,好不好?”
李南书点头。
小昕昕挥着手,和外公再见。
李丰泽摸了摸她的小辫子,“宝贝,要听妈妈和外婆的话,好不好?”昕昕奶糯糯地应了声:“好!”
等舒向芫带着女儿和外孙女走了,李丰泽提着馒头、肉干往回走,到了屋里,就给大家分了分。
有个叫老仇的,边啃馒头边摸眼泪,旁边老原道:“哎,又想起自个女儿了。”
老仇的女儿,今年工农兵大学,因为他的事,没走成,一时想不开…老原道:“老李,你家还好,孩子都有份工作。”李丰泽苦笑了一下,摇头道:“两个女儿,因为我的事,退婚的退婚,离婚的离婚,以后也不知道怎么办呢?”
隔了一会儿,老原道:“都说这儿生活苦,谁能想到,心里的苦,比身上的苦还重的多呢?”
屋子里的人,都沉默了下来。
等出了农场,舒向芫叮嘱女儿们道:“来都来了,看也看了,以后啊,你爸的事,和你们没有关系,是我一个人的事,少年夫妻老来伴,我陪着就成。”几个孩子都没说话,李南书回头望了一眼农场大门,她知道自己上班以后,第一件事怕是就得和爸爸切割。
这一块儿是平原,种满了水稻,青绿绿的一片,微风吹来,荡起了绿波,间有几只白鸽在飞,一派无人打扰的样子。李南书的心情也跟着略微平静了一点,她想苦难到底是暂时的,现在已经是1973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