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第23章
孙观风早就注意到端宁县主方才就在看这竹石盆景，等就剩了他们两个人，他想与她说上话，就道：“这副盆景是太子殿下赐下的，殿下从大哥书房那头过来，到这处院子，说摆上一盆竹石正好。也有'竹摇清影罩幽窗，两两时禽噪夕阳。'的意趣。”
从孙观风提起姬长钰，令窈脸色就有些白了，到最后提起那句诗，令窈脸色则更是僵硬得难看，好好的又和姬长钰扯上关系，也不知是有意无意，太子殿下这四个字，像是无形中对她的提点，让她清晰地记起和姬长钰交颈而卧的日日夜夜。
时下理学盛行，对女子甚为苛刻，忠国公府门庭这样大的士族，又怎会要一个不是清白身子的女子做媳妇。
令窈方才一瞬间的心动热潮如同被人泼了一盆子冷水,烟消云散。她想，孙观风不会不在乎的，孙观风才见过他几面，不过是喜欢她生得相貌好，和他心意，又孤苦伶仃的，情动之余的怜惜罢了。天下男子皆是一般模样。
令窈神色黯然,没有接话。
院内静悄悄的，孙观风见端宁县主忽然容色不好，不由更加局促，不知自己是哪句说错，便又讨她欢心地说：“我还不知县主喜欢什么，县主要是喜欢养养花草，我也可以学的，府上有个花房，算不上大，不过要养些珍奇的花草也是足够用的。”
“我平日也没什么喜欢的事做，只听堂妹说县主打马吊很厉害，县主要是喜欢，我也可以陪你打，我母亲也很喜欢你，祖母也喜欢你，祖母和母亲也都会打马吊，县主要嫌弃我打得不好，日后我就请祖母母亲和堂妹过来陪你…孙观风话颠三倒四，显然是十分紧张，又想讨好于她，居然能说出请忠国公老夫人和忠国公夫人陪她打马吊这样混不吝的话。要是没有姬长钰，嫁给孙观风是真的很不错。令窈眉眼垂下来，她其实并没有多么期待嫁人，母亲嫁得都不好，姨母也是一样，虽足以温饱，但并不是开心。
她现在应该拒绝孙观风，别让他再做痴心，尽快定了别的女子，可她迟迟没有拒绝，因为她想自己是舍不得……舍不得这样好的亲事。良久，她斟酌道：“二少爷不喜欢不用勉强去学马吊，也不是什么很好的事，你现在读书考学才是紧要的。”
孙观风耳朵里却听的是，端宁县主劝他把功夫放到正经事上，只有对喜欢的人才会这样劝他吧。
端宁县主那么聪明，怎么会看不出他的来意，可也没有明确拒绝他呀，可见端宁县主是真的有一点喜欢他，他再努努力，她就答应嫁给他了。如果她矜持不好意思，自己就请祖母进宫向皇后殿下请命，为他们赐婚。一瞬间的功夫，孙观风就把他们的未来都安排好了。他嘿嘿地笑：“县主说得对，我会努力考学的，日后要你做进士夫人！”这就是明目张胆了。
令窈蓦地抬起眼。
孙观风还未及冠，十分青涩的一张脸，看她时还会害羞得红了耳朵，眼睛躲躲闪闪的，欲语还休的样子。
姬长钰从不是这般，姬长钰虽也是守礼，但眼神却很锐利，如点漆的深目让人看不透彻，从来都是旁人畏惧惊恐，不敢直视太子爷的眼睛。两人有了事实后，姬长钰看她的眼睛又多了坦荡直白，有时只需一个眼神，她就能明白姬长钰想要什么，姬长钰待她似乎从未有过避讳。令窈又想起了姬长钰，她心里酸涩，不想拖累了孙观风：“我……我很感激二少爷好意，但我想二少爷是误会了，我并没有这个意思。”孙观风原本欢喜的脸色变得僵硬，慢慢崩裂：“县主，是不是我太冒失吓到你了，你不必害怕，我只是问问你的意思，并不是要你立即答复我，你可以回去好好想想，如果你嫌弃我读书不用功，我这就回去好生读书，日后考取功名！都不是这些原因。
她想，他永远不知道因为什么。
令窈抿唇，在想怎么解释，她就不该留下来听他说这些话，余光中忽然见那垂花门后，走出一道影子。
崔净涣跟在千岁爷身后，惶恐得又惊又怕，拼命给端宁县主使眼色，不知道听了多久。
打端宁县主和孙观风在后院说话，千岁爷就在垂花门外站着了，期间还打发走了过路捧花的丫鬟婆子。
千岁爷脸色越是平静，崔净涣就越是心惊。他从没真正佩服过谁，端宁县主算是头一个，一而再而三地试探千岁爷的底线，又让千岁爷破例逾矩，如今竟还与外男有私交。端宁县主要是真没这个意思，早该在孙观风第一次开口就拒绝了，偏生还答应下来，又说了这些话，态度自始至终地似是而非，哪是心里装着千岁爷的样子，崔净涣不得不承认，或许千岁爷和端宁县主之间，当真都是千岁爷一厢情愿，剃头挑子一头热，端宁县主从未真心愿意过，甚至还在想办法从内廷出去，离开东宫。
其实千岁爷原是可以等县主不留余地地规矩孙观风再现身，却没有等，他多心一想，会不会是因为县主游移不定，如果千岁爷不出来，县主会对这门亲事抱有一丝希望。
他实在搞不懂端宁县主的心心思，依着千岁爷的宠爱，嫁给忠国公府长房二少爷，哪有跟着千岁爷得优容。
令窈见到姬长钰的一瞬间几乎就不由露出恐慌，手心出汗，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