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场上烈如骄阳,平日却很乖巧。看见主人躺下,他着急地跑来,用鼻子拱来拱去,大眼睛眨啊眨,像是在问她怎么了。<1
伊莎贝尔忍不住发笑,布莱克的眼神让她想到奥黛丽,那双水蓝色的大眼睛也是这么纯澈。
“我没事,布莱克,请享用你的晚餐吧。"伊莎贝尔抚摸小马的发辫。这个辫子也不知道是谁扎的,歪七扭八,很丑。强迫症犯了,伊莎贝尔坐起身,给布莱克重新编辫子。进行到一半,身后草地响起脚步声。
“谁允许你擅自动它的发型?"男人隔着一段距离,也躺在草坪上。伊莎贝尔充耳不闻:“布莱克,你主人的审美堪忧,为你的形象着想,你不介意我帮你吧?”
布莱克一边吃着草,一边打了个响鼻,像是在回应。“蠢死了!”
海因里希冷哼一声,捡起两根草扔向布莱克,小马嘴一张,嚼嚼嚼“你欠我的道歉呢?斯宾塞先生。“伊莎贝尔漫不经心道,“别以为我会忘记。”
“我答应你了吗?"海因里希揪着草嬉一把,嗤笑,“至少我仍然不认为你和我结婚是明智的选择。”
“我有得选?”
“我给过你重新选的机会。”
“但我拒绝。”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火药味又开始弥漫。双方陷入沉默,耳边唯有夏日夜晚的蝉鸣。海因里希看着天上的星星,突然说:“你应该听说过吧,我是个疯子。”伊莎贝尔侧眸,手上漫不经心地为布莱克编辫子,“听说过,传闻你被魔鬼附体,还杀了来祝祷的牧师,帮你驱邪的吉普赛女人就差把查尔维斯的秘辛传播到世界尽头。”
海因里希嗤笑一声,“如果我说传闻都是真的呢,你会怎么想?”伊莎贝尔动作顿住,眸光微动,面上不动声色:“那我确实没想到,吉普赛女人真有驱邪的本事。”
海因里希没说话,只是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我的确杀了那个牧师。”他顿了顿,眼瞳幽深:“你能接受未来的丈夫是个疯子?或许哪天犯了病,就会杀了自己的枕边人?”
有那么一瞬间,伊莎贝尔觉得他视线如附骨之蛆,泛着凉意,诡异而病态。再抬头,却分明还是那张冷峻的脸。
伊莎贝尔不着痕迹地垂眸,掩饰内心一闪而过的疑虑。她向来敏锐。
到目前为止,无论海因里希再怎么表现出冷酷专横,行事底线还是维持在正人君子的范畴里,有些时候甚至严肃过头了。哪怕是刚才暴怒之下痛揍小萨克森,放在热衷斗殴的雄性身上再正常不过,所以,伊莎贝尔从没有将海因里希和传闻中的疯子划上等号。可就在刚才,第六感敲响警钟,提示她这个人身上有一闪而过的阴鸷气息,哪怕只有数秒。
被那样的目光注视,就像被毒蛇暗中窥伺。它悄悄缠上四肢,密密麻麻的恐怖瞬间蔓延四肢百骸。
这和平日里的海因里希截然不同,像硬币的两面。伊莎贝尔不着痕迹地审视着男人,可那种异样却消失殆尽,像是错觉。“害怕了?现在结束还来得及。“听见身边久久没有回应,海因里希头枕手臂,语气稀松平常。
伊莎贝尔静静与他对视,像在分辨他话里的真假,语气什么也没发现似的寡淡。
“害怕什么?传闻只是传闻。“她说,“还是那句话,一开始我没得选。既然选了,不管你是个疯子,还是个傻子,这条路我照走不误。”“奥黛丽。“海因里希盯着她,良久,偏过头冷笑:“你把斯宾塞家族想得太简单,更把这条路想得太轻松。”
“那现在我有资格听到真相吗?”
伊莎贝尔编好辫子,顺势躺下。
风中吹来青草的香味,二人隔着不远的距离,同样枕着手臂望向夜空不知过了多久,伊莎贝尔听见隔壁传来声音。“你所认为的斯宾塞家族是什么样的?”
伊莎贝尔突然想到安德鲁登门时的自我介绍,半开玩笑道:“神圣锡兰公国七大家族之首;祖先曾屡建奇功延续荣耀近三百年;常任七大选帝侯之一,包揽领地自治管辖权的斯宾塞?”
海因里希跟着笑了起来。
夜色掩盖了他眼底的情绪,让语气听起来很轻松,“是延续三百年没错,但已经没有了自治权。”
他顿了顿,“甚至没有兵权,没有赋税权,除了查尔维斯庄园以外,什么都没有,是个只剩名号的花架子。”
伊莎贝尔笑意渐收,夜风竞无端让人觉出寒凉。斯宾塞没有了管辖权?
什么意思?!
伊莎贝尔并不是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相反,她是个极擅长收集信息的人。关于斯宾塞家族,来之前她已经了解过。
从元勋玛格丽特袭爵开始,斯宾塞家族手握重兵三百年。正因为绝对的武力压制,七大选帝侯才永远有它一席之地。萨克森作为北伐战争才起家的新兴势力,如今也不过一百五十年,虽然近年纷争不断,但论底蕴,还是比不过斯宾塞。假如对方得知斯宾塞失去管辖权,像今天的这样的争端,他们还会让步吗?如果这件事是秘密,那么谁才能剥夺斯宾塞的军权还能瞒天过海,维持各方势力的表面平衡?!
既然收回斯宾塞的权柄,又为什么还留着这个家族?为了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