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坏”。她每日中气十足地练习,苏勒坦想不听到都难。就等着那厮气急败坏地来找她算账,也算报那日夹带私货之仇。随着词汇量越积累越多,“苏勒坦天下第一坏"也逐渐拓展成“苏勒坦天下第一混蛋”、“苏勒坦天下第一无赖"等等。苏勒坦听着从昭国公主嘴里吐出来的词汇日渐丰富,不仅没有表现出气急败坏,反而一副对自己的教学成果十分满意的状态。他实在是个因材施教的好老师,也遇到一个冰雪聪明的好学生,教给赵翠花一句就能举一反三出三句。但他总归还是个小气的家伙,谁都可以说他不好,反正他不在乎,而且他有的是办法让那些说他不好的人今后都说不出话,但就是听不得赵钰清说他一丁点不好。
这样每天都念好几遍,万一当真了怎么办?必须要承认,语言有潜移默化的力量。于是心胸狭隘的苏勒坦决定制止。刚练兵回来正好又听到赵钰清在说他坏,少年气势汹汹地跳坐上书桌,食指戳着昭国公主脑门打断道:“我的好坏你都念在嘴里,这么天天念下去,小心把我的魂念出来勾到你梦里去。到时候噩梦美梦都是我,你就算离开乌金,逃到天涯海角,也会恶鬼缠身的。”
映着少女琥珀色眼眸极其认真,俗话说得好,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那么日也所念大概也会夜有所梦,赵钰清还真有点被唬住。反正目的已经达到,索性送他一个人情,不念就是了。整日对着那张貌美如花的土匪脸已经烦得要死,她才不想在梦里也看见。然而事与愿违,大概真是因为这些天念了太多苏勒坦的名字,真把少年勾到了她的梦里来。
吊诡的是那梦既不是美梦,也不是噩梦,倒有些像春-梦。不是噩梦胜似噩梦。
群星璀璨的深夜,静得只有风声。厚厚的毛毡将风声挡在墙外,帐内只有一深一浅的两道呼吸声。
赵钰清感觉自己醒了但又没醒,身上很重,像是被什么东西压着,想动却动不了。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鬼压床?想来一定是最近几天突击学习乌金语,神经太紧绷所导致的。
赵钰清心里念着妖魔退散,希望浑身都灌铅的沉重感赶紧消退。可妖魔并没有退散,面前甚至还出现一道人形黑影。渐渐的,她看清那道人形黑影的样貌,剑眉星目的少年,琥珀色的眼眸,饱满红润的嘴唇,永远好气色,意气风发。不是苏勒坦又是谁?鬼绝对不可能有这么好的气色。不,不对,不对。她一定昏了头,明明是闭着眼睛,又怎么会看清楚面前人的样貌?
“别闹我,困,我要睡觉。”
赵钰清只能在心里呐喊,因为完全张不开口。她想说话,拼命将黏在一起的嘴唇打开。但没等她发出声音,少年的影子就俯身朝她靠近。然后那两瓣红润饱满的唇贴在了她的唇上。倒没什么感觉,或许因为是梦,她之前没亲过人也没被人亲过所以想象不出来,又或许是因为她睡得太死,所以被人偷亲也毫无知觉。半梦半醒间,她已经生出自我意识,认定是那不安分的少年半夜偷亲,于是集结心中所有信念奋力抬手一挥。
攥成拳的胳膊举止半空之时,少年的幻影在顷刻间消失,赵钰清一身汗湿地从梦中惊醒,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盯着帐顶的天窗发愣。待缓过神,扭头朝身侧一看,少年正睡得香甜。奇怪。赵钰清心中如有惊雷爆破,狂风席卷闪电呼啸而过。难道她真的梦到苏勒坦偷亲她?关键是为什么会做这种梦,就因为连续好几天一直念苏勒坦的名字所以引魂入梦了?这比噩梦还可怕!
什么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才不信这种怪力乱神的鬼话!赵钰清企图找到自己没做梦的证据,万一是那土匪躲得快没让她抓着呢?于是她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干燥的,大概是睡前水喝少了。接着又去摸少年的嘴唇,却是湿润的。
没逻辑,如果那土匪当真半夜起来偷亲她,她的嘴唇也该是湿润的。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她大概、也许、可能、真的做春-梦了。抱头禁声尖叫。
因为整件事太过匪夷所思,赵钰清保持着按压少年嘴唇的动作震惊了很久很久。
久到苏勒坦忍不住伸舌头舔了一下她的指尖。他是被摸醒的,惊诧于赵钰清为什么要在半夜对他做这么奇怪的事情,为了进一步观察只好闭着眼装睡。但他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虽然已经暴露,但还是先装着吧。
指尖传来湿热柔软的触感,如被火灼烧般,赵钰清赶紧把手缩回。是醒了,还是没睡?还是睡梦中无意识的行为?最好是后者,不然多半要被苏勒坦揪住小辫子不放,她实在想不出该怎么解释自己半夜偷摸嘴唇的奇怪行为。
赵钰清重新躺下闭目,却困意全无,耳畔全是如雷点般响动的心跳。失眠的却不止她一个。
后半夜两人都没睡着,硬撑着没动,直到天亮。